角寨中的两百骑兵都是敢死营的老卒,各个都是尸山血海中翻滚出来的。
就算是穿着全身甲胄,许多人的脸上还是布满疤痕。
此刻面目通红,双眼瞪的溜圆,只等着寨门开启,就要冲出去厮杀。
以前做边军和元蒙蛮子厮杀,除了打仗的事情外,还要操心后勤。
衣服破了自己补,兵器破损自己修,就连缺战马了,也是几个人合起来去元蒙的部落中偷。
经常偷了一匹马,搭进去几条命。
最后还被上官陷害,成了无家可归的逃兵。
再看看现在。
每天都能吃饱饭,精神一天比一天好,县令大人不仅给兵甲给马,还让城中妇孺给他们补衣服。
每日就是训练,什么也不必操心。
此刻,正是回报的时候!
两寨门开,双龙出海!
气势如虹,喊声震天。
百里学真大吃一惊,差点跌下马来。
原本只是想带领私兵来县城外嚣张一番。
就算你收留了些逃跑边军,又怎么敢出城来战?
一万对三千,其中两千还是流民百姓,是谁也不敢出城送死,何况自己的八百私兵也不是吃素的。
但姜哲偏偏就这样干了。
而且只是两百人,分左右两边,一边一百骑!
“速速带人拦住,就地绞杀!”
百里学真感觉自己这个知州被人轻视了,心中不禁恼怒。
一个小小的云县县令,竟然敢公然和百里家作对,不仅击败州军,还私藏了那么多粮食。
最重要的,自己的二儿子还被绑了,生死不知。
现在两百人就敢出城战八百,况且自己身后两营边军已经不远。
“我儿先斩带头将领!”
百里明左右看看。
“爹,斩哪边的?”
“随便!”百里学真气的不轻,一鞭子就抽在了儿子的坐骑上。
宝马受惊,人立而起,惊叫嘶鸣。
别说这百里明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论长相和这身装扮,还真有点无双猛将的意思。
大喝一声,驱马就奔向王大山这边而来。
王大山所带骑兵马上就要和迎面而来的四百私家骑兵接触,身后突然飞出十几把短矛。
闪电般就击杀了私家骑兵冲在最前面的几骑。
骑兵对冲,冲在最前面的几骑就是矛尖,披荆斩棘,突入敌阵就看谁的矛尖更加锋锐。
王大山等人就是瞄准了这点,练就了一手马上掷矛的手艺,对付骑兵对冲最是有效。
敌人最前面的几骑倒下,战马挡路,后面的肯定速度减缓,甚至马失前蹄。
而王大山则是迅猛冲入,连劈带砍,百人骑队竟然丝滑的杀入了四百多人的骑阵当中。
尤其是王大山,一把长柄战刀来回翻飞,在最前面杀的人头翻飞,勇不可挡。
犹如无双猛将的百里明一看王大山这么猛,丝滑的转了一下方向,对着另一边的岳蝉蓉大喝一声。
“呔,那女将纳命来!”
岳蝉蓉可顾不上他,带着另外一百骑兵也杀进了敌阵中。
但岳蝉蓉这一百人和王大山的战法又有不同。
王大山是自己做为矛尖,身后骑兵紧随,直直的杀入敌阵,是要凿透敌人的阵型。
这种方式边军骑兵最常用,一旦凿透,敌军即溃败,四散而逃。
但看着勇猛刺激,杀伤其实不大。
岳蝉蓉就不一样了。
独自带着三十骑深入敌阵,被四百骑兵团团围住,困在中间。
剩下七十骑绕在四百敌军之外,又是射箭,又是投矛,不断的往里磨。
像是内外两圈绞肉机,不停的在磨杀百里家的私兵。
这种方式看着岳蝉蓉惊险万分,随时有可能被敌人吃掉。
实际上百里家的私兵才是左右为难。
去追外圈吧,内圈的四处突杀。
集中精力干掉内圈吧,又怕外圈的杀进来。
再加上岳蝉蓉一手岳家祖传战阵枪法,使的是一点花里胡哨都没有,每出一枪必然有一条性命陨落。
一时间杀伤竟然是比王大山那边还要高许多。
姜哲站在城头上死命的盯着两人。
心中也是突突的跳。
脑海中不断估算着边军两营的行军速度,手一直抬在半空中。
身后一赤裸上半身的壮汉拿着铜锤,盯着姜哲的手,一旦姜哲挥手,马上鸣金收兵。
之所以冒着被边军赶上来咬住,骑兵全损的风险,也要出城先杀一杀百里学真的威风。
就是为了给城上的新兵和城中的百姓树立起信心。
一万军伍不可怕,只要城中数万百姓同心,一样能守住。
原本姜哲还在担心,一旦百里学真的私兵遭到攻击,后面的两营边军必然会加快速度,那样只能让王大山和岳蝉蓉赶紧退回城来。
谁知道这都打了半天了,眼看着百里学真的私兵都要顶不住了。
后面的两营边军还是和小脚老太太一样,缓缓的前进着,甚至铁甲营为了等最后的投石车,还停下来好一会。
姜哲这就有点看不懂了。
边军原本就不归成州知州管辖,就和陈好这个读书人说的一样,走的是军政分离的路子。
但边军的粮饷供应都是从成州州衙支取,朝廷的供给也是先给州府,再由州府调配给边军。
主要是防着边军有什么二心,用后勤捏着边军的小辫子。
这也方便了百里学真这种地方豪门掌控边军。
拉拢,安插,控制,打压一番后,总是有几个边军将领就倒了过去。
所以才造成百里学真这个成州知州,可以控制着两营边军来攻云县。
但现在这两营边军眼睁睁的看着知州大人的私军惨遭屠戮,不仅不加快脚步前来支援,还在后面摸鱼。
这就让姜哲有点奇怪了。
再看城下,王大山已经凿穿了敌阵,四百私军剩下三百不到,仓皇而逃。
另一边岳蝉蓉也磨的差不多了,杀的更夸张,四百干掉了一半多。
最奇葩的就是百里学真的大儿子百里明了,看着人五人六一副吕布在世的样子,围着岳蝉蓉所在战阵一个劲的跑圈,就是不杀进去。
嘴里的“呔,敌将休矣”喊了八百多遍,身上和狼牙棒上是一点灰尘都没染上。
倒是把座下宝驹累的直吐白沫子。
见自家私军已经溃败,催马返回老爹身边,抹了一把额头汗珠,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好一番大战!将要取敌将首级,奈何儿郎们却败下阵来呀!”
百里学真一口老血,给大儿子的闪亮盔甲第一次上了一次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