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大帐中。
百里学真阵前吐血,晕死过去。
还好百里明这个废物力气足够大,单手提着老爹,拍马后撤。
王大山和岳蝉蓉见边军已近,也是收马回兵,大胜回寨。
两营边军无法将云县彻底围住,干脆也就在离城五里下寨,暂时安顿下来。
此时百里学真已经苏醒,躺在软床上哼哼唧唧。
下座两位将军。
一位是铁甲营主将,中郎将劳荣威,年愈六旬,长髯白须,一身旧甲上刀痕剑伤遍布。
另一位白面小生,穿着长袍,唇红齿白,看起来不像个武将,而像个书生。
“两位将军,我军初至,就先经一败,如何处之?”
老将劳荣威双眼紧闭,只是一个劲的捋胡子,并不答话。
百里学真又向那白面小生发问。
“单校尉,你是京中禁卫,又是辛尚书的高徒,想必有办法吧?”
这白面书生出身皇宫禁卫,最高干到禁卫都尉,而且还是前朝兵部尚书辛贵仁的高徒!
姓单名智秀,名字和人一样,听上去就娘里娘气的。
原本皇宫禁卫都尉是何种前途远大,还是兵部尚书的徒弟,自然是不会来成州这种边城之地当一个校尉的。
但奈何女帝逾制强行登基,一场朝堂腥风血雨,兵部尚书辛贵仁也败在女帝手下,罢官返乡养老。
他的高徒单智秀自然是跟着吃了连坐,找了个由头贬到成州来主持了百战营。
对于自傲的单智秀来说,这和流放也没什么不一样了。
“知州大人,区区云县小城,何须忧心”
“我上万天兵一到,必成齑粉。”
这单智秀也不知道是宫里禁卫当久了还是有什么隐疾,说话声音奸细,端茶杯还翘着小拇指,和太监一样。
劳荣威闭着眼,插了一句。
“州军损失惨重,算上今天知州大人的家奴,我们现在只有八千不到了。”
百里学真心里痛,真的痛,心里把李潜和自家好大儿骂了一遍。
“百里大人,咱可说好了,三年粮饷一次全部补齐,老夫才专门跑这一趟,大人可别忘记了。”
百里学真眼神犀利,盯着劳荣威,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现在和边军诸营的关系早就不一样了。
以前是他手中握着边军粮饷,百里家又是边地豪门,家财万贯。
好些个边军将领们也不得不讨好他。
谁叫人家管着粮呢。
但百里学真越来越过分,经常拖欠粮饷不说,还把朝廷的新粮换成陈粮发给边军。
以前大家就忍了,反正百里家给的银子多,将领们不吃亏,只是下面当兵的吃些苦头罢了。
但这次元蒙击退边军,入州劫掠,让成州受损不浅,百里家也是赔惨了,虽然不像老百姓一样家破人亡,但一时也周转困难。
既拿不出粮食给兵卒,也拿不出钱来给将领。
那对不起,老子不伺候了。
原先热络的边军将领一个个的都躲了。
只有劳荣威这个有名的老财迷愿意来跑一趟。
就是因为百里学真承诺了一旦攻下云县,给铁甲营补上三年的粮饷,还是一次性交付。
而单智秀不一样,他是自己上赶着来的。
很简单,他想回京城去,哪怕是到京都当个百夫长都行,只要回去,就有重新崛起的机会。
比在这穷乡僻壤的烂地方当什么百战营校尉要强的多。
“老将军这是什么话,将帅者为陛下尽忠,收拾这宵小叛逆是份内事,怎么能做买卖呢?”
劳荣威看着这娘娘腔就浑身难受,但一路上对骂了好几次了,这小白脸子二尺的腰,三两的肉看着弱不禁风,那嘴是真毒,老将军实在是骂不过。
愤然起身对着百里学真随意拱手,“百里大人,老将旧伤复发,卵子疼,先去休息了!”
说完还对着单智秀捏了一下卵子,转身就走。
“哼,粗鄙武夫。”
百里学真心想,你不是也是武将吗?
“单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这单智秀不喜别人叫他武职,而要和文官一样叫大人。
“这有何难?小小云县,民少墙矮,都是些低贱流民,明日让老屁眼子出攻城器械,本官自派百战营攻城,一日可下!”
百里学真激动的咳嗽起来,拱手施礼。
“单大人真是深明大义,我等楷模呀,事成之后老夫必然上奏朝廷,深表单大人平叛之功!”
单智秀要的就是这个,也是拱手回礼。
回到百战营中,立马召集营中都尉和百夫长。
“都给我听着,明日我百战营首先攻城,一日之内,攻破云县,斩杀叛贼姜哲!”
三位都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回话,最后还是年龄较大的一位都尉小心翼翼的说道。
“大人,云县城墙城门均已修复,还建了两座角寨,城中虽然多是民兵乡勇,但还有王大山和敢死营的一千老卒,怕是不好办呐。”
话刚说完,单智秀一马鞭就抽到了都尉脸上,留下一道深深血痕。
“没用的东西,让你们上就上,哪来那么多废话?”
被打的都尉刚要上前,被两位同僚紧紧拉住,微微摇头。
身后几个单智秀的心腹就跟着他们,手已经握在刀柄之上。
年长都尉无奈,强压心中怒火,拱手遵命。
三人离开,走到军营僻静处。
年长都尉一拳打在木桩上。
“老校尉在的时候都不曾对我等如此,这王八羔子竟敢打我!”
“何止是你,自从这京城来的娘娘腔来了,你看看百战营的兄弟们过的什么日子!”
“要不我们也和王大山一样,反了吧!”
年纪最小的都尉试探着说。
“反个屁!这娘娘腔打仗是个孬种,干缺德事是个好手,你我三人还有百夫长们的亲人儿女,全被他困在州城外的山庄中。”
“你我一反,他们还有活路吗?”
三人无言。
上阵杀敌,浴血奋战他们从来没怕过,要不然也不会以百战命名。
但谁又能想到这样一支历经战场磨炼的军伍,被一个京城来的娘娘腔给捏的死死的。
心中哪怕万般无奈,明日也要攀垣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