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州州衙内,知州宝座上,坐的早就不是袁宏了。
改换成了志得意满的王明诚。
“袁知州,你说说,刘顾婷会来找你吗?”
下首坐着袁宏,脖子上套着一副轻枷,上面贴着两张白条。
左面写着“钦定死囚”
右边写着“逆犯袁宏”
虽然穿着囚衣,带着枷锁,但袁宏还是高昂着头,闭着双眼不说话,根本没把王明诚放在眼里。
“你不说我心里也有数。”
“在陕州现身后,最近的就是晋州了。”
“朝廷没有一兵一卒派到晋州来,而州衙又明确声明效忠女帝。”
“无疑这地方是最好的。”
袁宏听到这,哈哈大笑起来。
“就你那两面三刀的猪脑,还妄自揣测陛下所想。”
王明诚端着茶杯,吹着茶沫子。
“英明神武的陛下,现在是被人追着到处跑的落汤鸡。”
“没了赤骑军的女帝,也就是个娘们罢了。”
“只要她出现在晋州,我就有办法逮住她。”
“现在的刘顾婷可值钱呀,别说整个晋州了,就是伸手要的更多,朝廷也不会吝啬。”
王明诚越说越兴奋,好像刘顾婷已经在他的掌握中了。
“王明诚,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大哥和三弟来找你吗?”
袁宏这话一说,原本还兴奋畅想未来的王明诚马上像吃了个苍蝇似的,整张脸憋的通红。
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恐惧,紧接着就是愤怒。
手中的茶杯高高举起,就要向着袁宏的脑袋砸下去。
但砸到一半,茶水都泼洒在袁宏的脸上了,又生生停了下来。
看着袁宏一脸的失望,王明诚又阴笑道。
“少激将我,我不会弄死你的,过几天刘顾婷再不出现,就割了你的舌头,绑着你上官轿,让外面人看看,州衙还是你做主。”
“鱼没上钩前,饵要活着。”
说完拂袖而去,两个衙役走进来,看管着袁宏。
…………
放羊娃独自一人在州衙附近徘徊了好几日,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动来。
但刘顾婷始终感觉不对劲,不愿直接现身去找袁宏。
刘顾婷也不能再等下去,趁着天黑,就准备亲自去州衙冒冒险。
转过街角,还没走多远,就闻见一股熟悉的味道,从一个小胡同里飘了出来。
刘顾婷站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虽然没有转过头去看小巷,但心中已经是百感交集。
从小巷里透出光亮来,一扇半开的小门中,隐约可以看见一张小桌,上面放着两个海碗,和两只杯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半开的小门中传出。
“黄姑娘,吃碗面吗?”
刘顾婷还是没回头,嫣然一笑的同时,眼眶也红了。
擦了擦即将掉下来的眼泪,抽了抽鼻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也不管自己现在满脸的黑灰和刺鼻的味道,转身昂着头就走进了小门中。
小门关闭,黑暗中两双眼睛盯着四周,守护着小房间中暂时的浪漫。
姜哲看着眼前的刘顾婷,早就没了当初的雍容华贵,就连姜哲一直欣赏的英气也没了。
一身破衣烂衫,一双通红的手,头上裹着不知道什么颜色的纱巾,满脸的黑灰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弄上去的。
“先让你的人去街口,接个小孩,给他也吃点东西。”
姜哲对着外面说了什么,就有人去接放羊娃。
刘顾婷也不客气,直接拿着筷子就吸吸溜溜的吃起了泡面。
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泡面太香,刘顾婷没几下就吃光了自己面前这碗。
直接把姜哲面前那碗也端了过来,继续吃。
姜哲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喝着。
两人就在小屋中,安静的吃喝,谁也没说话。
直到刘顾婷吃饱了,抹了抹嘴,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仰脖子就喝了下去。
“晋州是个陷阱。”
“袁宏已经被王明诚控制了,就等着你现身,用你的脑袋去讨好新皇帝。”
刘顾婷嘴里还嚼着,模糊不清的说。
“猜到了。”
“那你还往州衙去。”
刘顾婷没说话。
姜哲刚要张嘴,刘顾婷眼睛看着地面,抢话道。
“我不去成州。”
姜哲叹了一口气,好像早就知道刘顾婷的选择。
现在的刘顾婷真的是无路可走。
其他地方郭学义和刘恒不容她,去成州她自己不容自己。
自己去了成州算什么呢?
还算女帝?
以姜哲为下臣,以成代两州为根基,和郭学义对着干吗?
这种事情,如果换成郭烈,肯定会这样做。
但姜哲不会,他不会用成代两州军伍百姓的命,去帮自己搞什么平叛复位。
去成州最多是保条命,还会给姜哲带去麻烦。
但不去成州又能去哪呢?
姜哲拿走桌子上的饭碗和酒壶,拿出一张地图。
是晋州城防图。
上面苍蝇小的字,写着城中何处有兵驻防,何处藏着粮食,何处可攻,何处可防。
还有另一张是晋州全图,上面山川河流,关隘军营,驻防州军,一应俱全,十分的详细。
“你从哪弄来的。”
刘顾婷有点诧异,这两张图的详细程度,短时间内是搞不出来的。
“那你别管。”
“晋州挨着成州和代州,另一边和陕州接壤。”
“背后有我成州和代州,元蒙的威胁可以不顾及。”
“只要想办法防着朝廷从陕州那边派兵就行。”
“而现在的陕州经过大旱,流民甚多。”
不等姜哲说完,刘顾婷先打断了他。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你成州兵一动,王明诚和郭学义就能闻着味,想打下晋州也不容易。”
姜哲笑着摇了摇头。
“我这次来,就带了三百老卒的护卫队,正规成州军,一个都没带。”
“而且,谁说打下晋州就要用成州兵了?”
刘顾婷看着姜哲得意的样子,撇嘴说,“姜都督,你是可怜我这个无家可归的妇道人家吗?”
“你就没想过以后的你我以何身份相处?”
“晋州和成州之间,又算什么从属关系?”
见刘顾婷开诚布公的说出最艰难的部分,姜哲也不隐瞒自己的想法了。
“从属?”
“为何要从属?”
“我姜哲也忍够了。”
“从今天起,成代两州不再从属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