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寨里赫连普金浑身赤裸裸的趴下，嘴里咬着一截木棍。
一支羽箭，正插在他的左肩上。
巫医先净了手，用过了火的小刀轻轻拉开皮肉，将箭头给启了出来。
干净的白布包扎，还敷上豫北红留下的药粉。
幸好霍安偏了一点，要不赫连普金这条命算是交待了。
看着羽箭箭杆上刻了一个霍字，赫连普金气就不打一处来。
就差一口气，差一口气就彻底的打垮了成州。
这次没弄死姜哲，没将已经觉醒的成州尚武血脉给压下去，以后就费事了。
说不定草原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赫连普金不顾伤肩，光着上半身披着大氅，就来到大帐之中。
各个贵族酋长、族老都在，他们跑的最快，基本没什么损失。
就连不能骑马的博尔帖，都架着马车，跑了回来，不是马车跑的快，而是姜哲一开始凿阵，他就早早的开始往后挪，藏了起来。
“大汗！”
“大汗！”
众人看赫连普金一脸的不爽，都不敢去触霉头，没人说话。
赫连普金那雄鹰一样的眼睛，在众人身上环视一周。
“还剩多少人？”
阴冷的声音低沉的问出，没人敢搭话，只好让博尔帖来说话。
“大汗，被打散的牧骑逐渐回归，现在还有，还有”
“说！”
“还剩牧骑六万多。”
小一半没了，赫连普金只觉的胸口一闷，伤口也继续开始渗血。
博尔帖安慰道，“大汗，想必伤亡不会这么大，只是还有很多跑散了的还没回来。”
“只要营寨在，大汗在，很快就会陆续回归的。”
博尔帖这话到也对，成州军也是在精疲力竭的情况下勉强打赢了，但没有实力去收割战果，除了被民团抓了的俘虏外，应该有很多都四散逃离了。
但这些人会不会回营，还是直接回草原，回自己的部落和牧场，这就说不好了。
面前的这些部落贵族，当然是希望这些牧民直接回草原，这样还能保存自己部落的实力。
赫连普金这老狐狸当然知道，马上下令，“派人在回草原的路上占住水源，除了大军外，其他人不能饮用。”
“发现私自逃回草原的，杀！”
这样一来，没了水源，很多牧骑也只有回归本营了。
“立马派人回野驴河，调集所有腹心军来！”
“本汗要彻底灭了成州军，将成州纳入我元蒙的统治下！”
各位贵族都是一惊。
元蒙的地方已经很大了，各种民族也多，缺的只是物资而已。
所以一直是以劫掠夏朝为战略目的，劫掠的时候也不会做的很过分，不破坏农田，尽量不破坏屋子，只抓成年男女，小孩和老人都不要。
就是为了留下种子，等种子长大后还能继续抢。
这要是将成州纳入版图，以后就少了一大块抢劫利益呀！
赫连普金看着众人的表情，当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
“你们今天也看见了，成州军不说，那些民团才是最可怕的。”
“我元蒙之所以武力强盛，就是因为所有牧民上马都可作战！”
“但成州民团，已经和咱们的牧骑很像了，起码这些种地的农夫，已经不怕打仗了！”
“如果再放任姜哲将他们组织起来，训练起来，那以后就不是我们抢他们了。”
“是成州的民团，一步步蚕食草原，将我们的牧场变成农田，在草原的丘陵上建造一个又一个堡寨！”
“到时候，你们就是给夏人放马养羊的奴隶而已！”
一阵咆哮，震耳欲聋，有些贵族似乎也转过弯来，觉得大汗说的对。
不在敌人刚崛起的时候彻底扑灭他，那日后将麻烦不断。
“大汗，但你用荣誉发过誓，一年内腹心军不入成州。”
赫连普金瞪了一眼说话的部落贵族，起身正气凛然的说，“事关我元蒙所有部落民族的生存大计，即使放弃我一个人的荣誉又能如何？”
“等彻底的灭了成州，诛杀姜哲，我草原再无忧患后，我将自动退位，接受违背诺言的惩罚！”
话说的正气凛然，顶着整个草原的生存这个大名头，如果真的整死了姜哲，占据了成州，那赫连普金的声望将如日中天，谁还会计较一句诺言。
无奈，其他贵族也只好同意。
“好，诸位都派回信使，将族中所有牧骑和亲军全部召集而来。”
“本汗也会召集所有腹心军至此。”
“元蒙所有的力量集中，狮子扑兔，一举将成州拿下！”
博尔帖听的是心惊胆战。
多少年都没有集合元蒙所有的力量了。
恐怕就连赫连普金都不知道，能召集多少牧骑和人手，这将是世界上最强大的一支军队。
不要说姜哲的成代晋陕四州，就算是大夏现在还是统一的一块，也不一定能挡的住。
这已经不是一次进攻，或者一次劫掠，也不是一次打击，而是灭国之战的级别了。
元蒙唯一的劣势可能就是准备不足，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聚集人马。
博尔帖出了大帐，冷风一吹，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湿透了。
成州完了，姜哲完了，自己的那些把柄怎么办？
自己应该如何选择？
跑？自己这肥猪一样的身躯，亡命天涯还不如死了。
向大汗坦白？也不行，必定是身败名裂，小命不保。
思量了许久，博尔帖发现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
就是保住姜哲，只要姜哲还活着，自己就还能维持现在的状态。
想通这点，博尔帖叫来一名心腹，耳语许久。
心腹半夜出营，有博尔帖的名头，自然是无人拦着。
心腹并没有直接向牛头军城而去，虽然姜哲现在就在那里。
而是绕了一个大弯，从一条小路走进一片土峡谷之中，一片如同马掌的地形出现。
心腹刚走进去，就被羽箭瞄准。
“博尔帖大人有重要的事情，要直接向姜大人禀告！”
李潜那半张毁容的脸，从阴影中出现。
“博儿帖？”
“我还以为这肥猪死在战场了呢？”
“跑的还真快！”
这马掌暗寨，就是李潜在草原铺设的间谍系统的一个藏身之地。
而这套间谍系统，被姜哲赋予了一个名字。
蚍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