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青霖追妻的第十年,在湘南的一次庙会上,宗青霖手里抱着一个金雕玉琢的小娃娃,旁边是手里拿着糖串的凉信。
人潮拥挤,宗青霖害怕凉信走散,还腾出一只手抓住她,手里的小娃娃咿呀咿呀的要凉信手中的糖串。
凉信恶狠狠的啃了一口,挑眉看向小娃娃,眼中的意思是……就不给。
幼稚极了。
小娃娃愣了一会才哭出来,宗青霖早就见怪不怪的把另一串糖葫芦塞进小娃娃嘴里。
小娃娃的泪滴还残留在脸上,边吃边说:“姝姝最坏了!”
这个孩子,是阮砚和苏时的,小名苏苏,如今三岁大,或许是因为名字的,倒是很缠凉信,就算每次都被凶,但就是黏着凉信不放。
从这一点上,宗青霖就和她一见如故,凉信不大爱管小孩,小苏苏就是被宗青霖带着。
但每每见到小苏苏时,宗青霖都有一种任重道远的感觉,什么时候,他才能和凉信有自己的孩子。
庙会灯火璀璨,暖黄的光映照在凉信脸上的光影淡化了凉信固有的冷漠,看向宗青霖的眼神中都带着柔和。
一定是自己的错觉吧,宗青霖苦涩笑笑。
他们二人因为人潮涌动,牵着的手也逐渐松开,凉信越离越远,隔着人海,凉信口中说着什么宗青霖也没听清,随即凉信转身消失在人海里。
宗青霖心中郁闷,这次庙会还是借着苏苏才把凉信拖出来的,她其实也不想和自己逛庙会吧。
“霖叔,你快去找姝姝啊!她跑掉了!”苏苏拉着宗青霖的领口,手指还在指着凉信离开的方向。
宗青霖理好苏苏的衣服,用大人的口吻说:“她不想和我在一起,就让她去吧。”
苏苏不理解,小小的脸上皱着眉,倒是显得格外可爱。
宗青霖不再说话,抱着苏苏就去找阮砚他们汇合,可是怀中的人说的话却让他心神一怔。
“可是,姝姝说,她在等你,她有霖叔想要的结果了唉?”苏苏皱眉,娘亲说过,等一个人需要勇气去面对那些等待的时光,她不想要姝姝一直等,就算是对她最好的霖叔也不行。
苏苏最喜欢姝姝了!
“苏苏,你怎么会知道她说的话?”宗青霖看着小苏苏的脸,神情激动。
苏苏绞着小手指头:“这是我和姝姝最喜欢玩的游戏啊?她说的话我都知道!”
苏苏不会骗他,凉信,是真的在等他。
一想到这宗青霖的心情就难以自抑,但好在理智尚存,没把苏苏当场落下。
“交给我吧,你去找姝儿。”说话的人正是苏时,旁边站着阮砚,眼中尽是鼓舞。
这几年阮砚可没少笑他,阮砚和苏时都百年好合了,这俩还没点进展。
苏时则是,这既然是凉信的选择,她怎么样都支持。
若是今后宗青霖敢干出什么对不起姝儿的事,绑起来腿打断了就行。
觉梧堂的学生越来越多,走进朝堂的就不会少,这种寒门出来的学子,最识得人心,当了好官也是凉信和苏时最想要的结果。
就连女子都不例外,圣上前几年开始身体越来越差,想将阮砚和宗青霖召回去接着重用,但无一不被拒绝,介绍了几个从觉梧堂出去的学生。
现在的世道,女子也可为官。
甚至因为女子的关系,能者居之,不少稳坐朝堂的官员还有了危机感,一时带动了朝堂的积极性。
而凉信和苏时作为觉梧堂的开创者,每年都有来自各方各地的信件,要真是摇人来打宗青霖,想来不少人都愿意来的。
宗青霖点点头急切离开。
苏苏靠在苏时怀里:“霖叔看上去好傻啊。”
苏时笑了笑,能和姝儿走到今天,怎么会是蠢人,但苏时也只是笑笑,抬眼看了已过十年风霜的阮砚,还是那副旧模样,无妨,她不嫌弃。
而离开的宗青霖四处寻找凉信的踪迹,庙会快结束了,不少摊子都准备收拾回去了,他一个人在其中漫无目的的找,如同大海捞针。
宗青霖拉住路人不停询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到他肩膀处的女子,容貌秀美,气质清冷,但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见过。
宗青霖有些气馁,旋即鼓起勇气接着寻找。
眼前晃过一道身影,戴着狐狸面具的女子驻足在他面前,透过面具,在黯淡的灯光里,宗青霖看到的只有那双璀璨如星河的眼眸。
人潮离去,烟影重重,他们对视着,仿佛时间都为他们驻足。
宗青霖忽然有种流逝的感觉,他一把拉住她拥入怀中,好似下一秒,她就会消散。
若是平常,宗青霖肯定不敢这么做,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好在凉信也没拒绝。
“苏苏说你在等我,我现在可以知道那个回答了吗?”宗青霖靠在凉信的脖颈,怀抱越来越紧,是一种绝不会放手的坚定。
凉信没有回抱,藏在狐狸面具下的面孔不似以往的冷清,带着些柔和:“十年,够了。”
十年,短暂又漫长,宗青霖的确证明了,他非凉信不可。
是永远的忠诚,是只属于凉信一人的所有。
在看到宗青霖的目光还是如十年前一般无二时,凉信忽然就释怀了,或许是她心中的梗忽然解开了。
十年,宗青霖证明了自己只属于凉信一人,凉信也确信了,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她果然还是只想着这个人是自己的。
那种毫无理由的占有欲,在宗青霖的坚持下,终于再一次释放。
“你要知道,这一次之后,我不会再给你任何离开的机会,就算是死,你也只能死在我身边。”
这不像是告白,更像是警告和威胁。
天下谁会用这种话来宣誓主权啊,但这个人是凉信,就变得一切都合理起来。
宗青霖松开怀抱,目光直视凉信。
或许连凉信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有些慌,手攥紧衣袂。
宗青霖的手伸向凉信的面具,妖冶的狐狸盖住了凉信原本的面貌,或许,她真正的面具,也随着宗青霖此刻的行动摘了下来。
“即使是死,我也只会属于你,天上地下,只你一人,你就是我信仰的神明。”宗青霖眼中的郑重让凉信晃神,这样的话,好像也有人给她讲过。
是她无法触及的过去吗?
凉信忽然就笑了,过去又如何,她只在乎眼前,点头应答:“好啊。”
宗青霖虔诚地吻住凉信的唇瓣,炙热的气息袭上凉信的温度,终年不化的雪山为之倾倒,在无人的街市里,他和她爱着,拥抱着,这一次,是双向奔赴。
是信徒追随一生得到了信仰的神明的回头,原来,我生来就是为你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