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摇着头，“他没死对不对，你在骗人是不是？”
司棠看到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并不了解。
面前的人没有反驳她，沈宁已经没办法冷静了，所以那个人是真的……
她抿住嘴巴，有些艰难地压抑住快要决堤的情绪。
又恨自己，为什么还会因为他的事情这么难受。
恋爱脑没有好下场。
这么多年来，她也是这么做的，可一遇到他的事情，她的清醒都幻灭了。
“妈，先听她说完。”沈南烟拍了拍身旁人的后背安慰道。
沈宁强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和温司程是大学的时候认识的，一见钟情，毕业后就顺利结婚，他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也没什么亲戚朋友。
结婚后，进入沈家，她的家人就是他的家人。
至于其他的，他没提过，她也不了解。
见她冷静了些，司棠继续开口，“我和他是从小就认识，换句话说，我是他唯一仅有的朋友。”
“今天我跟你们聊聊他小时候的事情。”
“出生两岁之后，他还不会讲话，他妈妈就带他去看了医生，诊断出轻度自闭症。三岁，他才会讲话，仅限于一个字两个字那种。”
“去学校后，因为孤僻的性格被同学孤立排挤，但他很懂事，从来没有跟他人抱怨过什么，发病的时候也是将自己藏起来。”
“不知道老天是不是也觉得他太苦了，又那么懂事，给了他画画的天赋，有了兴趣和喜欢，加上温妈妈的不放弃不抛弃，积极治疗，他慢慢打开了些。”
“到高中，他已经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自闭症也迎来临床治愈，这可非常了不起，很多自闭症患者都是伴随终身的。”
司棠抿了口咖啡润了润嘴，继续开口，“高三那年，温妈妈因病离去，他彻底变成一个人。”
“大学去读了美术，长期独来独往的他在那个时候又相继被诊断出双向情感障碍、轻度抑郁。”
讲到这，沈初萤心里咯噔了下。
在读大一的时候，她在国外的医院也被诊断出轻度双相情感障碍，体现为敏感多疑焦躁不安等各种负面情绪伴随。
司棠继续说着：“因长得帅被称为忧郁王子，不少人追他，他却没有想过情情爱爱，只想跟画笔过这辈子。”
“直到他遇见了你，一见钟情，你们发展得也很迅速，毕业后就结婚了。”
“婚后生活很美好，生了两个漂亮的女儿，一切都看起来很美好。”
“可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性格是不治之症。”
“就算拥有美满的家庭，他的心里也过得并不轻松。”
“那些没由来的焦躁和阴郁情绪一直折磨着他，只是已经懂得控制情绪的他，从来没有在你们面前表现出来，可越被压抑，发病的时候，他就越难以控制。”
司棠叹了口气，“从小到大，他想过一百种自杀的方法，他说问过你，如果他自杀了，你会怎么办？”
沈宁想起，有段时间，他确实经常提到这事，当时她的回答是，不许他说这样晦气的事情，他要是敢死，那她就去黄泉路找他。
想到这，她的心似乎都被揪了起来，一阵阵疼。
“我说会陪他一起死。”沈宁开口。
司棠抽了张纸巾递给她，沈宁手攥紧了几分，沈南烟接过，帮早已哭得稀里哗啦的沈宁擦了擦眼泪。
如今十几年过去，作为儿女的她们，看到许久没流泪的沈宁，差点忘了，当年温司程还在的时候，她们妈妈也是个娇气得动不动就爱哭鼻子的小姑娘。
司棠眼眶也有些红润，“在那些疾病折磨下，他想自杀，每一天都想，可他也怕你会看不开，就算被拦住，你也会陷入不好的情绪里，他放心不下你。所以他找到了我，唯一仅有的朋友。”
“我给他出谋划策，我们一起策划了那场让你捉奸在床的戏码，营造他出轨的事实，从此被沈家赶出门，他才敢去死。”
一行泪从司棠眼角滑落，她扯了扯唇，笑了下。
“我是不是很坏，如果没有我帮他，或许他就会因为放心不下你继续地活着，或许会好好活到今天呢。”
“可是他跪在地上求我，说他快在你们面前装不下去了，内心的焦虑和躁郁的情绪像是野草一样，只要稍微一点火星，就能让他面临崩溃。”
“无数次崩溃重组，让他就像是一个怪物一样，在自己的世界里阴暗爬行，好像每一天都是偷来的，日子过得只剩下一个词：分裂。”
“他爱你们，可他也战胜不了内心的那些负面极端情绪，以及向死的渴望。”
“所以，我帮了他，才有了你看见的那一幕。”
听着这些，几个女人泪眶都已湿润。
身后四个保镖站着，相互看了眼，眼眶纷纷红了些，又站直了些。
“在离开之后，他回去了故乡南城，一个月不到，在一个下午吞了大量的安眠药，死于小院里。”
说完这些，司棠沉沉吐了一口气。
她打开手机，打开微信。
“这个旧手机我一直留着，这些都是当初我们筹划时的聊天记录，你们可以看一下。”
“相册里有他的死亡证明，上面可以看时间、双相、抑郁症诊断书，可以证明我说的话是真的。”
沈宁已经没勇气去看那些了，十几年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
沈初萤拍着她的背部安抚，自己心理也被震惊得稀巴烂。
唯有沈南烟还算镇静和平静，指尖滑动屏幕，一张张查看着。
“这些都可以发给你，你可以去鉴定真伪。”司棠怕她们不相信。
沈初萤内心很复杂，她一直以为的却全然换了个模样，那些曾经折磨她的，竟然全都是误会，相反，是那个男人怕她母亲想不开的用心良苦。
“那你和陆泽呢？为什么偏偏是……是他带陆泽到沈家？”
司棠眼睫颤了下，“是我拜托他去福利院接陆泽的。”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