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昭听完眉头紧蹙。
几人一路往前走,符渠和蓝月息要去百里黄泉渡寻找鲤人魂魄。
顾昭昭则要去找命魂书和轮回石,打算先去百里黄泉渡,再往后去找命魂书和轮回石。
归屠在前为几人带路,他熟门熟路的,像是来自己家一样。
“百里黄泉渡之前叫黄泉路,之所以如今成了一条河,和鬼王的另一个儿子有关。”
归屠说起鬼界秘辛滔滔不绝,这事极为隐秘,当初他还曾亲眼看过。
顾昭昭和符渠悄无声息留神着周围环境,对归屠的话也只当八卦。
毕竟谁关心鬼王儿子。
“鬼王另一个消失的儿子叫玄祭,他的母亲是鬼王最爱的原配,是玄冰山神女,神族后裔。”
“但鬼王生性风流,趁着神女不在的日子,偷偷宠幸了不少人,甚至连她族中侍女都没放过。”
“本来神女和鬼王在一起就是下嫁,又被族人背后捅刀子,一时激动,生产之时便出了岔子。”
“鬼王便给那孩子取名祭,虽然是实至名归的继承人,却百般厌弃。”
归屠回忆起往事,这些都是他后来打听来的,他亲眼所见的,则是这万里黄泉路被生生淹成百里黄泉渡,鬼界王府都沉入海底。
如今几人看见的高楼,也是自那事后,鬼王下令重新修建。
顾昭昭一面开路,将四周不知所谓的小鬼捏死,一面分心听着归屠口中的秘史。
“哦?既然是心爱之人生的孩子,就这般厌弃?”顾昭昭漫不经心问道。
那神女倒是可怜,跟着鬼王来到这不见天日的地府,本以为是与爱人两情相守,却也逃不过这世俗的套路。
看来,男人不管是人是鬼都靠不住。
人尚且不可信,鬼又怎么靠得住。
归屠摊摊手道:“鬼王对那神女情真意切,神女发生意外后,他当即就杀了后院那些与他厮混的女子,出生的没出生的孩子都没放过。”
“如此看来,他没杀了那孩子,也算不上厌弃吧。”归屠解释道。
当年杀了那么多孩子,如今活该后继无人。
“神女死了,鬼王也寻不回吗?”蓝月息蓝色的眼眸半低着,疑惑发问。
归屠看着蓝月息,一副你还是太年轻的神情,“神女既然是神女,既然和我们这些俗人不一样,死了便魂消灵散,化为天地间的一部分,谁知道是清风明月还是尘土灰烟。”
随即又疑惑开口:“不过这个也说不准,毕竟真神从未降临,神族后裔又有怎样的奇缘,也不是我能打探到的。”
“不过倘若真有办法,鬼王也不至于翻遍整个鬼界都寻不到一丝踪迹。”
“哪怕只有一丝魂灵在,凭鬼王的能力,怎么着也能将人留住。”
“是人是神的时候能相守,没道理一同变成鬼,就两相隔了。”
顾昭昭将所有障碍扫清,便看见烟雾弥漫鬼气森森的百里黄泉渡。
寒气阵阵,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渡口,一叶小舟上站满了形形色色的鬼,挤挤挨挨的,眼中全是惊恐,唯恐一个不小心掉了下去。
两边的鬼疯狂往中间挤,被沿岸的鬼差手拿镰刀随手划散。
那是一个头顶着三颗头,脖子上空无一物的鬼。
看起来格外诡异吓人。
蓝月息感到一丝不适。
蓝月息皱着眉就要跳下去。
归屠看见百里黄泉渡,忍不住提醒道:“这渡口里的水腐蚀性极强,那些凡人魂魄一但掉进去,就会化为一阵寒烟。”
顾昭昭抬眼,难怪这里烟雾缭绕,合着都是魂气。
“要控制好心魂,这里枉死的魂魄很多,有的执念未消,一直徘徊在此,既不过河,也不服从管教,我们是生魂,一不留神就会受其影响。”说这话时,归屠一直看着蓝月息,提醒之意非常明显。
他显然感到蓝月息不在状态,有些神情恍惚。
符渠一想到她的族人可能就泡在这什么黄泉渡中饱受折磨,她就无法安心站在这里。
哪怕一个一个下去捞,她也得把她们带上来。
她纵身一跃,便无声落入黄泉水中。
刺骨的寒凉立刻扎得她灵魂震颤。
她摇着头保持清醒在水底寻找着鲤人的魂魄。
她是圣女,对自己的族人有感应,只能自己一点一点找。
符渠生活的黑水寒潭已经是极寒之地,可这里的寒冷已经不是寒冷了,而是一种要将灵魂冻住碾碎的阴冷,她的妖魂受到冲击,有强烈脱离肉体的冲动。
她看着冰蓝色鲤人魂魄在泡在水底,正缓缓往下沉,眯眼看着水底,全是破碎的魂魄,皆是挣扎嘶吼面目狰狞。
符渠跳下去不久,顾昭昭在岸边凝神看了会。
小舟附近的都是人魂,鲤人向来自由,以豢养人类为乐,自然不会同人类契约,更别提乘坐小舟度过这里。
她眼神看向远处飘荡妖魂的地方。
那些失去神智的妖魂都在缓慢无知无觉往水底走,直到将自己淹没不见。
她操纵神识探查着,果不其然发现不少鲤人魂魄。
她手中还有鱼骨灯,雪色剔透的灯在黄泉渡上缓慢旋转着,将那些迷失的鲤人魂魄纷纷召引至灯内。
符渠收好那些魂魄猛地从黄泉渡中凫水而出,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蓝月息连忙将人拉上来。
符渠有些神伤,她的能力只能找到那些还没走远的鲤人。
尽管用尽了力气,也只找到十几只鲤人魂魄。
不知道是不是黄泉水太过冷寒的缘故,她的泪水竟然止不住地流。
不管遇上什么事,她都不曾流过眼泪。
可她感到自己的灵魂正在自我撕扯,发出极大的震颤。
浓浓的悲伤自她心口爆发开来。
她不明白这悲伤自何而来。
双眼还在流泪,抬头看向顾昭昭时,却满是迷茫。
在看见顾昭昭手里的鱼骨灯时,她感受到浓浓的愤怒。
却在看见里面挤着的蓝色魂魄时呆愣住。
巨大的喜悦自心底喷发,悲伤和喜悦让她嘴角上扬着悲伤哭泣,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归屠念了段清心咒,金色的佛光将那些阴暗的东西从符渠身上慢慢驱赶出去,她才慢慢止住眼泪。
顾昭昭将鱼骨灯递给她,“这灯是琚琚用花锦的骨血炼制,如今也算物归原主。”
她心上有一丝怪异。
符渠深邃的目光深深望进顾昭昭眼底,两双同样真心的目光相互碰触,她在里面看见了一种名为义气的东西。
在看见里面的魂魄一个不少之时,露出真心松懈的笑容,周边的阴暗都被驱散了些。
“多谢。”符渠道。
顾昭昭显然对符渠突然软下声甚至还带着莫名哭腔的的道谢有些不适应。
她别扭地转过头,“不必。”
真朋友之间不必言谢。
就连一旁地蓝月息此刻看顾昭昭的眼神,都带着明显的感激。
归屠打断这少有的温馨时刻,有些欠地看向符渠,“圣女在这黄泉渡里是不是感受到极致心痛的感觉?”
符渠面上的情绪消退,凉凉看了归屠一眼。
归屠也不在意,反倒笑眯眯道:“这就是我还没和你们说的,那玄祭为何下落不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