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流星原本是不需要来参加展会的。
拿着那支毛笔,她费尽心思见到了主办方。
主办方怀疑她是骗子,请了专家鉴定,但那样等级的蓝钻全世界找不出第二枚。
原本品牌参加展会是要缴纳展会费的,但许流星不是品牌方,也没有资格以品牌的立场去和主办方谈,但好在这颗蓝钻足够亮眼。
专家震惊之余更觉得意外。
那是四十年前在f国被匿名拍下的蓝钻,当时它的名字叫,星夜之神。
最后成交价高达3亿,即使在今天,也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可就是这样一件稀世珍宝,却在被拍下后,销声匿迹了。
而现在,当年那个由国际顶级珠宝设计师亲手打造的满钻白金戒托,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枚蓝钻被抠下来,镶在了一支毛笔上,看起来不伦不类,毫无美感可言。
谁会用这种毛笔?
拿来一看。
【迟舟】
谁的名字吗?谁啊?
主办方一群人围在会议室,看着这支毛笔,既觉得可惜,又觉得好奇。
一个女人微笑着,红唇艳艳,轻声说:“嗯?是那个画家吧,一个杀人犯。”
许流星点了点头。
那个女人莞尔一笑:“许小姐,这是您从哪里来的?”
许流星端坐在会议桌的一角,看着一群人颇具审判意味的目光,脾气莫名有些暴躁:“我没有义务回答这些。”
一位男士说:“抱歉,许小姐,我们得知道这东西的来路,否则……”
“你们可以去查。”许流星打断他,神色从容道:“我的委托人没有告诉我这是从何而来的,但这是不是赃物,干不干净,你们查一查就能知道了。”
一室人沉默不语。
事后想起那日的场景,许流星仍觉得,是那颗蓝钻给了她底气。
主办方看她态度决绝,也不再纠结,立刻签下协议。
这颗蓝钻将在展会上作为展品由社会人士匿名展出,但不售卖。
但如果杭敬平有意收购,可由主办方联系许流星,三方再详细商谈。
这是许流星用她那极为有限的商业头脑极为谨慎地思考出的一个还算周全的计划。
她赌杭敬平一定会来见她,就算不为季迟舟,也要为那颗稀世的蓝钻。
mc一直缺少一件拿得出手的镇店之宝,这颗蓝钻就完全够格。
所以,许流星明明不需要来参加展会的。
可怎么就来了呢,她果然还是想赌一赌自己那邪门的好运。
堵她能一步到位见到陆拙。
但她完全不抱此奢望。
她逃出赵家寨子时,陆拙还在里面,伤得只会比她更重,别说参加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珠宝展会,他这个时候能否离开医院病床都不好说。
所以,她此时十分懊恼。
贵宾厅的卫生间,从地砖,到墙壁,再到每一扇独立蹲位的门,都是干净雪白的,镜子擦得透亮,沾不上一粒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薰衣草香。
许流星坐在马桶上,关上门,锁扣搭过来,她慢慢闭上眼。
这里待着很舒服,门口有一个广播,能清楚地听到一楼展会上的声音。
外面是洗漱台,陆续有人进来,嘈杂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
许流星抬起手,举到自己眼前,认真看了看,远没有卫生间的墙干净。
粗糙吗?
她双手捧着脸,摩挲了一下,也还好。
年龄大?
她不记得了,自从老头去世,就再没人给她过生日了。
26岁?还是27岁?自己到底是哪年哪月出生的呢?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忘了就忘了吧,小桉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她现在在干什么?
许流星无聊地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胳膊撑在膝盖上,微微弓着身体,双手捧着脸,这个姿势不知道保持了多久,腿有些发麻,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广播里传来女主持人优雅的声音。
【本次展会,有位匿名的社会人士,为我们提供了一枚稀世珍宝,让我们有请mc的杭敬平先生,来揭开这件珍宝的神秘面纱!】
掌声雷鸣般响起。
许流星用力地摁了摁痛麻的双腿,咬着牙快步走出卫生间,迎面撞上一个人。
那人动作敏捷,伸手拉住了她,但在看清脸的一瞬,又嫌恶般的松开。
是之前的红裙少女。
许流星微微躬身,准备道歉。
“原来你在上厕所吗?”少女瞄着许流星,目光鄙夷,声音明明很甜美,却也很难听。
她身后站着几位同龄少女,妆容精致,衣着华丽。
其中一个附和着:“angela,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假货老女人?”
假货老女人?
许流星还没来得及有脾气,就听另一个女孩子吊着嗓子语调做作地问:“欸,老女人,你没听到angela在问你话吗?”
是个问题吗?
许流星完全不觉得那是个问句,正常人看见别人从厕所走出来,会问,你去厕所了吗?
这不等于看见有人在拉屎,还去问,你是在拉屎吗?
许流星懒懒地扫了她一眼,扯出一抹职业假笑,然后看向那叫angela的红衣少女。
“刚才撞到了你,我道歉。”
angela眉头微微挑了挑,眼神还是不屑。
“不过,劳烦你和你的朋友们都礼貌一些。”
话罢,许流星抬腿离开。
angela皱起眉,用眼神示意她的朋友们拦住许流星。
【杭先生?杭敬平先生?】
【看来,杭先生也被这件世间独一无二的神秘珍宝惊艳到了,杭先生是否了解过这枚蓝钻呢?】
广播里静了几秒,杭敬平一向稳重的声音略微有些发颤。
【它……它是……失踪了近四十年的,星夜之神。】
不过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
【首次问世,便以3亿的天价成交,而它最神秘的地方在于,迄今为止,拍卖方仍未透露最终的买受人是何方神圣。】
话音落下,许流星回过神来,轻轻推开拦住她的胳膊。
angela有些生气,语气轻慢,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知不知道我在找你?你是什么人啊?和筱卿姐穿一样的衣服,害她没面子!”
孩子想法。
再这么闹下去,才会让那位名叫“筱卿”的千金小姐真的没面子。
但许流星懒得说,广播里,嘈杂声音更加浓重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枚蓝钻吸引。
越过重重叠叠的人群,许流星看到,对面几扇磨砂玻璃终于被调透明,露出独立休息室的内部结构。
正中心的一间房里,一位戴着无框眼镜的中年男人笔直在站立在玻璃前,他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摇晃着托举在胸前的红酒杯,稍偏着头,颇有兴致地盯着那枚蓝钻。
而他身后,一个年轻男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丢了颗葡萄到嘴里,同时目不转睛又似乎百无聊赖地摁着手机。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