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治戌?
许流星清醒过来,急忙抽回手:“您……您是……”
“我叫杜子怡。”她依然弯着腰,视线始终和许流星在一个水平线。
靠!!!
终极大老板啊!!!
和所有的打工人一样,许流星也怕极了老板这种超越人类朴素价值观,永远无法和普通人共情的危险生物。
“我……”许流星噌的一下站起来,深深鞠躬,头埋得极低,如果不是柔韧度堪忧,她能把脸藏进大腿里,“杜太太,对不起,我偷偷进了榕树林,还……”
“还弄脏了您的地毯。”
“没有保护好小姐!”
“我……我还……您……多少钱我都会赔的,我……”
杜子怡往后退了两步,脚步似乎有些虚浮。
许流星突然想起,江筱卿说过,她生病了。
心下一慌,她猛然抬头,杜子怡眼角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拭掉,急忙扭过头去,甚至有些狼狈的快步走出房间。
完了!!!
她居然把大老板气哭了?
可是,除了不知所措,她还有种被刀子割了一下的错觉。
~~~
这一幕,正好落入陶治戌眼里。
她走丢时,已经五岁了,对童年,不应该一点记忆都没有。
亲缘鉴定没法做,不过血型是吻合的,他对自己的判断依然自信。
而且,那张脸……明显是随了她母亲了,一脸倔强,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陶治戌无奈地笑了笑,提着医疗箱走进去。
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踩上去没有脚步声,他无声无息的靠近:“许小姐?”
吓了她一跳。
“抱歉,吓到你了?”陶治戌咧嘴一笑,“我叫陶治戌。”
许流星揉了揉心口,眼皮一掀,不可抑制地拧眉。
这个名字,是她的救命恩人没错。
但这张脸……莫名有点害怕是怎么回事?
许流星犹豫着起身,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您……救过我,我……很感激您!”
他哑然一笑:“你这没一点真情实感啊!”
“……”许流星解释道,“作为病患,本能都有点害怕医生,感激也是真的感激!”
“我这也没穿白大褂啊!”陶治戌不依不饶,眯了眯眼,昂着头睨着她,“害怕什么?”
“啊?”许流星忙道,“您长得,就像个医生……”
陶治戌挑了挑眉:“怎么?我长得很吓人?”
许流星:“……”得,越描越黑。
好在他不再计较,蹲下去,打开医疗箱。
许流星手背上的针孔还在冒血,抵抗力差了,连凝血能力都差了。
他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先取了棉签,给她按压止血,“自己按住。”
许流星照办。
陶治戌抬头一笑:“真乖!”
什么玩意儿?许流星还没来得及感到诧异,就见他抽出一根温度计,淡淡开口:“张嘴。”
许流星又乖巧的张开嘴,含住了温度计。
“你的身体很不妙啊!”他取出一根新的针头,问她,“换只手?”
许流星瘪了瘪嘴,万般不情愿,但还是老实巴交的把手背递过去。
“我把你从阎王殿拉出来。”他沉了声音,嘴皮不停翻动,手上的动作一气呵成,“你得自己把自己当回事儿,再有下次,神仙都救不了你!”
许流星盯着自己的手背,默不作声。
陶治戌起身,从她嘴里拔出温度计,看了眼:“倒是不烧了。”
“咦?”他突然转过身去,“怎么窗户开着的?”
窗边垂着丝绸般的帘子,被风吹得轻轻舞动,后面的一扇玻璃窗,隙出一条不宽不窄的缝。
外面,灯火通明,嘈杂之音凌乱着,时而轻,时而重。
胥山,又是一个不眠夜。
陶治戌虽是一脸狐疑,但还是走过去,把窗户关紧了,又从里面上了锁。
~~~
房间安静下来。
许流星背靠床上,百无聊赖。
richard的执行力很强,杜家保安亦不是吃素的。
一个电话过去,偌大的胥山就封禁了,山腰之上,高压电网将杜宅的地界围得密不透风,连只鸟都飞不出去,几道大门全部上锁,安保人员重重把守。
七九和拓鲁应该还没来得及离开胥山,但他们躲去了哪里,有没有受伤?
巡逻的队伍遍布林中,灯光照亮了整座山,若不是一南一北离得太远,想必陆拙在望帝春都能看见。
陆拙?
许流星灵光一闪。
手机?
应该还在管家宿舍里,她还没有养成出门带上手机的习惯。
许流星拉开房门走出去,灯光亮得刺眼,一条长廊又宽又冷清,一路走下去,每个房间都没有门,走廊的灯光透进去,依稀可见,都是些可可爱爱的色调,像是……儿童的游戏房。
每一间都是不同的主题。
不难猜到,是杜太太给她女儿准备的东西。
有钱人的爱,真是……
许流星叹了口气,嫉妒倒是谈不上,羡慕应该是人之常情。
人和人的差距,真是比上帝和狗的差距还大。
走廊拐角,居然有电梯,但稳妥起见,许流星还是选择了旁边的步梯。
一阶一阶的往下,某个地方传来若有似无的争吵声。
许流星不由自主地往那间房挪过去,房门紧锁着,隔绝了大部分的声音,但争吵很激烈,瓷器砸在地上,破碎成片的声音尤其刺耳。
偷听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理性告诉许流星应该离开,但感性让她挪不动脚步。
因为……
“杜铭德八十多岁了,还有几天可以活?届时还有谁当你是杜家主母?”
“你不为江家筹谋,我自己筹谋还不行吗?”
男声浑厚低沉,一字一句,满含怒意。
一记响亮的耳光砸下去,时间仿佛暂停了一秒。
那道低沉的男声带着浓重的委屈气息,仿佛一个被逼得无路可走的可怜人,“燕筑南庭的掌权人至今不详,杜铭德一死……南庭令一出,我江家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江山。”
“都要拱手让人!”突然又提高了嗓门,咬牙切齿,咄咄逼人,“当了数十年的看门狗,还没当够吗?”
“杜杰恩但凡正眼看过你一次!”
“他但凡对你有点感情……可我的好姐姐,在他眼里,你连个婊子都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