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垂眸。
拓鲁很快走到了前面，脚底触碰到一块异常松软的沙地，还未及反应，便听咔哒一声脆响。
黄沙飞快下陷，带着他往下沉。
七九眼疾手快，及时抓住他的胳膊，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人拽了出来。
两人瘫坐地面，静静等了会儿，黄沙流尽，眼前呈现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黑洞。
“什么魔鬼设计？”
拓鲁趴在洞口往里看，眉毛皱着，上扬的眉目扬得更高了。
“我怎么看不见底？”
七九站到他身边往下看，估算了下，平静地说：“大概有十米，里面是满刺的陷阱，还插着两具尸体，已经干枯了。”
“靠！”拓鲁吓得咽了咽口水。
七九面无表情，看了眼无边的天际，太阳在连绵起伏的黄色山峦中缓慢下沉。
“天要黑了。”
话落，他从洞口旁边越过，在距离大概十米的位置，停下脚步，伸腿探过去，又是咔哒一声响。
黄沙飞陷。
很快现出一个和刚才一样的黑洞。
戚千洪除了酷爱发疯，几乎找不出别的缺点，她很强，尤其是继承到了戚幺女游戏人间，蔑视人命的残忍。
星盘棋路般的陷阱，一旦出现，就离生门不远了。
七九环顾四周，在大脑中推演可能的星盘。
如果没猜错，是双鱼。
而通往实验室的暗门应当设在两只鱼眼的位置。
七九径直往旁边走去，大概百米，才停下，随即半跪在地。
手掌在沙中摸索，膝盖也随之缓移，终于触碰到一个硬物。
果然。
他扒开覆在表面的沙，凝眉看着那石盘。
还是古老的机关锁。
拓鲁掐着他的脚印，跟了过来，看着这稀奇古怪的东西，“你怎么找出来的？”
七九托着下巴，无意故弄玄虚，“鱼是沙漠里最不可能出现的东西，这是双鱼座的星盘。”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了解戚千洪。”七九并不觉得难以启齿。
若非了解，他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拓鲁“啧”了声，“她人都死了，留下的东西却还在害人。”
七九没应声，摸着那石盘，手按在中央那块凸起上，往西旋了一圈，又往东旋了三圈。
脚底似乎轻晃了下，但很快没了动静。
片刻之后，他又按着那块凸起，改变了顺序。
往东三圈，再往西一圈。
脚底黄沙流动，缓缓劈开一道暗门。
石阶往下，深而无底。
“厉害。”拓鲁由衷地叹了声。
他也是从戚家杀手团中拼杀出来的精英，又能从兽场侥幸活下，论拳脚本事，他不会输给七九。
但没想到七九对奇门遁甲、占星术这类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亦有涉猎。
“不难。”七九打开手电，一边顺阶而下，一边缓声道，“本命星盘上，双鱼位于水瓶之东，白羊之西，而十二星座里，水瓶位一，白羊位三。”
石阶到底，漆黑的甬道分出两条路。
两人随机择了一条，很快发现地道七弯八绕，其实是个迷宫。
“挺会玩儿？”拓鲁扶额。
他本就揣着有去无回的心态，却还是因这迷宫冒出一股火气。
七九的情绪没比他好多少，他不想还没见着许流星的人，就先被这迷宫困住。
更不妙的是，他刚才破解机关时太草率，犯了低级错误，想必已经打草惊蛇。
幽灵查到此地后，就往里放了眼睛，但只通过两次消息，他们便彻底断开了联络，极可能是身份暴露，已经遇害。
陆燕衡也被btd怀疑上了，他们三番四次拿叛逃的陈乾做文章，企图剥夺他的权利。
若非周家从中斡旋，陆燕衡恐怕活不到如今，更不可能死得比陈乾轻松。
总之，留给两人的时间不多了。
“分头行动。”七九掐掉手电，把兜里的子弹都摸出来，一并扔给拓鲁。
两人着急出发，揣着刀和枪没办法通过机场安检，两人几乎是两手空空、毫无准备就来了f国，枪弹在这种阎王地盘可是抢手货，两人没搜罗来多少。
“等会儿离开，不用等我汇合。”
七九顶着浓黑迈步，“如果你先见着她，别说废话，直接打晕带走。”
想了想，他又交待：“不管从哪道暗门离开，记得要往东走。”
甬道安静，他的声音低沉，却也响得突兀。
一个字比一个字遥远。
拓鲁刚张开嘴，那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就已消散在黑暗尽头，他赶紧打开手电追上去，却已彻底看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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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一路都在盘算该拿什么态度面对许流星。
不管什么态度，他都在心里暗自发誓，这次务必要严厉地惩罚她。
可还是担心自己拿捏不好尺度，太凶会吓到她，太温和又会让她变本加厉。
好一阵烦闷，同时也是好一阵纠结。
更担心凭他和拓鲁两人，其实根本不可能带着许流星离开这个鬼地方。
所以枪里还留着两枚子弹。
如果真的到了万不得已的境地……
七九揉了揉太阳穴，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舍不得她死。
死他就够了，她得活下去！
两人是黑和白的极端。
他遇见她的那一刻，拥有了生命，得见了阳光。
可他却亲手拖她下地狱，摔了个稀巴烂。
如果时间倒流，如果今时今日能够预见，七九不会再把主意打到陆拙头上，不会和巷口立着的人影产生诡异而复杂的对视。
他宁愿自己仍是那个麻木的幽灵人偶。
而许流星会在许骆偏执的守护下，至少平安。
好过经历这一切。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刀尖舔血，枪林弹雨……
她不该受此煎熬。
可他根本护不住她。
他食言了。无论是不是许流星有意隐瞒，他又一次让人从自己眼皮底下把她带走，却是不争的事实。
七九咬咬牙，心沉入谷底，他摸出枪，咔嗒一声拆了弹夹……
前方的甬道透出点灰暗而模糊的影，再往前，石缝里漏出一线光。
推门而入。
实验室灯光刺眼。
七九下意识地抬起胳膊遮在额前，看清面前的人后，他略低了头，无奈地笑了声。
就知道没那么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