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今章去了省城好几天了,菖蒲算着时间估摸着他也该回来了,回来不回来的,反正第二天她是要回医院上班了。
家里有孩子有老人在,她是决定好了要回来吃饭的,刚好给孩子喂奶。
早上的时候起来早一点去食品站采购,把能做的都做好,这样她妈在家里尽量的只照顾俩孩子就少操心别的。
要是孟今章在家,她就更轻松一点,虽然松不了多少,可有多少算多少。
没见到孟今章的人影,却见到了革委会的人,是专门的过来给菖蒲带信的:“孟副主任打了电话来,让我过来跟家里说一声,他要去外省公干,估计要些时候才能回来。”
菖蒲愣了一下,这有些突然:“没说大概去多久吗?”
“没说,估计十天半个月的样子。”
菖蒲表示知道了,谢过他,招呼他到家里喝口水。
对方还有别的事情,急匆匆的就走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这么急,直接从省城就走了。”
朱慧芸道:“回来就知道了。”
不用等孟今章回来,孟今朝这边就先知道了。
孟今章给他打了电话:“孟今辰那个小畜生,登报跟家里断绝关系了。”
孟今朝被他这话震的一时间脑门子都麻了:“他什么情况?”
“不知道,你可以留意一下最近两天的报纸,回头跟阿蒲说一声,暂时不要给妈说,等我回来。”
他得去一趟,看看孟今辰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先说处了对象,名字没有,年龄没有,照片没有,女方家具体情况也没有。
随后陆陆续续偶尔给首都那边报个平安,跟他们兄弟谁都不联系了。
这多久没有动静,一有动静就是大动静。
孟今朝中午接到孟今章从省城打来的电话自然会留意,到下午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份报纸。
而原本去省城公干的孟今章已经坐车去了孟今辰那边。
孟今辰下放的地方在北边,首都的北边,那是垦荒最厉害的地方,一个个的农场。
孟今辰有学问,人还机灵,在农场里面很是吃得开,大家都挺喜欢他。
毕竟他是最早一批毕业之后就主动申请去艰苦的地方进行支援的,就这思想觉悟也足够让人敬佩了。
那会儿革命运动还没开始呢!
一年多的时间他在农场里面就有了些声望,从一名普通的垦荒人成了维修技术工,随后又成了干部。
就前年的事情,农场接收了一批下放的知识分子。
这群人里面有响应政策过去的,也有成分不好过去进行改造的。
里面有一个人,是孟今辰的熟人,姓陆,叫陆云英,是陆家那个陆云星的堂妹,才十七岁,娇娇俏俏的小姑娘还带着这个年纪被保护太好之后的不谙世事。
在农场那种地方少不了被欺负被占便宜。
孟今辰也是偶然遇到,才知道她来了这边。
陆家跟孟家算是旧识,之前来往虽然不多,但是后来他三哥孟今章跟陆家那个陆云星处对象之后来往就密切了许多。
孟今辰见过陆云英,只不过那会儿陆云英还小,后来孟今章跟陆云星的婚事黄了,陆家人自知理亏,也很少再往孟家人跟前凑,就再没见过了。
这会儿碰见了还认出来了,自然是不能不管。
再说了,就孟今辰所接受的教育,无论是家庭还是学校的教育都让他没法面对这种欺负弱小的事情的时候置之不理,哪怕是个不认识的。
这帮了一回就有第二回,陆云英是个成分有问题,家庭背景十分严重的,一般人根本没有敢跟她来往的,生怕被带累。
但是孟今辰不仅帮了,一来二去的对这个小姑娘生了怜惜之心,对方在这种情况之下也把他当做了依靠。
随后就这么好上了。
好也是暗地里好,孟今辰不敢叫人知道,更不敢叫家里人知道。
自从陆云星在跟他三哥结婚前跟别人好上之后,他爸没跟陆家直接翻脸其实也差不多了。
所以跟家里人写信的时候才含含糊糊的,能不通信就尽量的不通信了。
至于孟今章那边,他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三哥联系了。
一开始是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讲,到了后来是没办法讲了。
因为陆云英怀孕了。
他跟陆云英这个走资派子弟好上的事情被彻底的捅到了明面上。
职位没有了,等待他的是一件十分艰难的选择。
要么跟对方断了,他暂时停职进行自我检讨,要么就去跟陆云英一起去住牛圈羊圈,去进行劳动改造。
只是这么选,孟今辰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他一个男人,跟人家姑娘发生了关系他得负责。
如果他选择前者不认这个事情,陆云英就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他要是跟走资派子弟走到一起,会带累他爸妈,他哥哥。
所以,才会有断绝文书这个事情。
孟今章要是在云安地区,消息还不会这么快传到他耳朵里。
恰好他去了省城。
一路上的时候孟今章那个火气都压不住,甚至想过了,到地方先把那个混账好好收拾一顿再说。
但是到了农场,被带着去找到孟今辰,看着他一身褴褛,瘦的跟麻杆一样的样子,却蹲在羊圈边上的棚子里在给一个大肚子的姑娘擦脚的时候他憋了一路的火气就再也没有了。
他有好些年没见到这个弟弟了。
记忆里的孟今辰还是个臭小子,挎着书口袋嬉皮笑脸的跟在他身后三哥长三哥短的跟尾巴似的。
这会儿就突然有点不敢认了。
孟今朝下班之后揣着报纸到家,将报纸拿给了许清华看。
许清华被上面的断绝文书震的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他是不是疯了?为什么呀?”
“不知道啊!”孟今朝叹气:“得等老三回来才知道。爸那边肯定也知道了,只有妈还不知道,老三说暂时不要讲,等他过去看了具体情况回来了再说。”
这会儿谁也弄不明白,之前在农场干的好好的人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到了突然要登报跟家里断绝关系这一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