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华庭停在不远处看了看,觉得很有意思,却没上前打搅。
随后转身进了客厅。
回来几天了,他知道孟家这边作息都十分标准。
除了三个最小的,其他无论老少都是早睡早起。
“妈!”
朱慧芸微笑着转身看着他:“真的不好意思,你爸那个性子,这么多年了没办法,打扰到你们了。”
钱华庭并不在意,事出有因。
他大概知道老爷子早早的把孟舒音喊出去做什么的。
怕是昨天晚上憋了一晚上的火气了。
他没有立即坐下来,而是拿着桌子上空着的茶壶去厨房要了一壶刚刚烧好的开水过来,冲了一壶红枣枸杞茶。
他看家里有这个习惯,起来晨练的人回来之后都要喝一点。
朱慧芸招呼他坐下来:“舒音那个性子,这几年全靠你担待了。”
钱华庭道:“其实,之前没发现她这么尖锐。当然,主要是我们都很忙,我忙厂子里的事情,她忙学校的事情,甚至于并不是每天晚上都能安安稳稳准时准点的坐在一起吃顿饭说几句话。”
“那孩子呢?”
“亚茹上学了,吃饭就去我们厂里的食堂吃。嘉和太小,农场那边有专门帮忙照看他这么大的孩子的。放礼拜的时候舒音在家孩子就在家,我也会尽量的在家。”
他们一家人正儿八经的能在家的时候也就周末的时候了。
孟舒音也会抱怨,孩子闹的时候也会发火,但是他多数都不放在心上。
彼此都很忙,工作压力很大,若是一个人发火另外一个人还要针锋相对,那家里除了吵吵闹闹还有什么意思,对孩子影响也不好。
朱慧芸叹气:“那你一开始说的那句话就不对。她在家里不是不这样,只是你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你不曾察觉,或者说察觉了并不曾放在心上。
就跟她小时候一样,总是快人快语,不管大人小孩说什么她都能应对当场接下去或者顶回去。那时候她还不大,大家都觉得她很聪明,反应快,以后肯定大有可为。
然而这何尝不是一种极为不好的行为呢?因为我教育上的忽视或者说自以为是,总觉得她还小,所以疏于管教,造就了她如今这样的性格。”
孟先念带着孟舒音出去跑了一圈,孟舒音小时候也经常早起跟他出去锻炼,但是上大学之后就很少一起了。后来去了农场,也就一开始过了一段起早贪黑的日子,那边学校成立起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起来这么早过了。
穿着大衣,回来依旧被冻的脸色发青。
看着客厅里面坐着的人脚步子一顿,到底什么都没说再次上了楼,甚至于连早饭都没有下来吃。
钱华庭想给她送上去的,孟先念没让:“我们家没有单独在自个儿房间里吃饭的习惯。她不来那就是不饿,分了分了,一人多吃一口撑不死,不能浪费。”
钱华庭:——
孟先念吃完饭就走了。
走之前叮嘱朱慧芸:“除非她自己下来,否则不许送东西上去给她吃。”
人是铁饭是钢,他倒是要看看那个小犟种能挨多久。
好坏话他都说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除了他们父女俩,没有人知道他们早上出去在外面说了什么。
孟先念走了好久,菖蒲上楼去药房拿东西,刚刚进门还没坐下来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但是半天门都没推开。
不知道是孟月宁还是孟天冬又在捣蛋了吧?
菖蒲去开了门,孟舒音红着眼睛站在门口看着她。
“有事情?”
孟舒音看着面前的女人,她比自己还要小上好几岁,但是自己得喊她一声三嫂。
一个山里人,一步步的走到首都,得一群老家伙看重,还没进学校当学生就成了北中医助教。家里孩子喜欢她,保姆喜欢她,老人也喜欢她。
别的孟舒音都不赞同,但是有一句话她不得不赞同,这个菖蒲是个有本事的,在某些方面确实比自己强。
菖蒲可以看在家里人的面子上不跟她计较,但是并不代表会好脾气的迁就。
问了一句她不吭声转身就朝屋里走。
刚刚转身就听见孟舒音的声音:“对不起!”
说实话,孟舒音会来跟自己道歉菖蒲一点都不意外。
孟舒音一股子自命不凡的傲气,她妈妈压不住她,她丈夫也未必能压的住,但是老爷子绝对可以。
除非孟舒音真的昏了头打算跟这个家里彻底的决裂。
因为看似简单的几句口舌之争,并不仅仅是孟舒音这个小姑子对自己的不满,还牵扯到了孟今章甚至牵扯到整个孟家。
所以,只要她还有点脑子,道歉是迟早的事情。
菖蒲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点点头坐了下来:“没关系。”
随后就从抽屉里拿了纸笔出来开始忙。
孟舒音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菖蒲!”
菖蒲转脸看着她:“还有事?”
“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要怎样?”
菖蒲不解的看着她:“我不是说了没关系了,你还要我怎样?”
你说对不起我说没关系,这不就完事了吗?
本来就话不投机,还说什么呢?
孟舒音压了半天的火气蹭的一下就窜上来了,抓住门摔的砰的一声,随后噔噔噔的就下了楼。
楼下一如既往的热闹,其乐融融。
孟舒音一进来,正热闹的客厅突的安静了一瞬,就连还懵懵懂懂的苏叶苏木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两眼,随后抱着皮球就跑了出去。
孟舒音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等孩子都跑出去她才开口:“我跟她道歉了。”
这话是跟钱华庭说的也是对朱慧芸说的。
钱华庭看着她:“然后呢?”
“然后?我道歉了我还要管然后?”
对于她来说道歉不是觉得自己错了,而是不得已而为之,甚至有些被迫的屈辱。
朱慧芸缓缓开口:“毫无诚意的道歉道了不如不道。我不知道你爸跟你谈了什么,但是我想他的意思是让你明白自己言行的不妥,然后真心诚意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非做做表面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