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问你们,粮呢?粮呢!”陈冉坐在户部正堂,也就是户部尚书班房正外面的接待处。
“你们帮我数一数,一二三,是第三日了吧。敬仪殿上说好的粮呢?”陈冉坐着坐着嫌木头凳咯屁股,干脆半躺下了。
四仔还是挺喜欢户部的糕点的,吃了一碟,打包了一碟,想着半夜陈冉他们又开会时,起码饿不着自己。
张耀和范杰两位郎中,站在两米外,你推我,我扯你,谁都不敢答话。
大佬二佬上朝去了,还没回来衙署。三佬李青照去北郊监督户部的人摸鱼去了。
还有几个郎中和陈冉不熟,早就躲起来了。
范杰见没法避得起来了,只能瞎编着说:“路程远,又下了雨,路上泥泞不堪,耽误脚程了,所以还没赶到。”
“这段时日都没下过雨吧?”陈冉闭着眼睛说。
“少爷,你睡觉的时候,下了好几次大雨了。”四仔说。
“我怎么没见着下?”
“你起来前停了。”
…陈冉心想,四仔你哪头的?
陈冉舒服地转了个身,睡着了。四仔挥挥手,赶跑了两个郎中。
…
户部大佬二佬他们大队人马下朝回来的时候,看到四仔,几个大佬掉头就走。
“我家少爷说了,敢跑的,就凑钱买顺京城的粮吧。账单迟些会有专人送到你们府上。”四仔大声说。
那些人赶紧刹车,掉头,哈腰赔笑:
“陈将军,你好!吃过饭没有?!”
“左将军,爱喝什么茶,我亲自给你泡去。”
“四仔哥,你行年多大了?可有婚配了?”
…
陈冉懵逼地看着,户部这些官员都围着四仔说话。
“哎!你们,等下寻个由头,去查那二十几家人牙儿的老底,就说,上面要看业绩,要核实一下他们这两三年的账目,按月查。就说报账的数目,越多越好。让他们负责人全部签字画押。多交待几遍,是做给上头看的,真没什么事,就想看着大数据乐呵乐呵的。让他们往大里报。叫些圆滑的人去交涉。”
户部众官员“…”
“过几日,你们带着京兆府的人再去,说是按账目收税的。”
户部众官员“…”
“他们敢不交税,就让京兆府的人绑走。见一个绑一个。”
户部大佬:“这…这合适吗?”
二佬:“这是传说中的钓鱼执法吧?”
小官员:“他们不愿实报呢?”
…
“现在,密骑营大概应该有两百人分四批在东南西北市巡街。”
户部众官员“…”
“就是说,他们遇到有人呼喊,谁谁竟敢阻差办公,狗胆抗拒公职人员正常审查税务,我密骑营的人最看不得这种无法无天的不懂税律的商户了!抓!必须抓!”
…
户部大佬周瑾汐对二佬赵启阳说:“传令下去。”
二佬对几个郎中说:“执行吧。”
几个郎中对知事官说:“立即拖马,出发。”
很快,三四个人一组,出去了二十几人。
…
周瑾汐大佬的办公班房,大佬问:“要所有五品官两年内的的俸禄记录?”
“要是有再前的记录更好。”陈冉说。
“为什么?”
“我家大统领怀疑有人冒领,多领俸禄。”四仔坐在另一边说。
“怎么会有如此荒谬之事?”周瑾汐疑惑地看四仔。
陈冉答:“礼部就有一个四品郎中尹正。”
周瑾汐转过头看陈冉,更狐疑了:“他不是你们的人吗?”
四仔说:“我家老爷喊了他二十多年的尹浩然。”
周瑾汐决定不看人了,转来转去的,脖子累!低头看着桌子:“什么时候要?”
“最好今晚能看到。”
周瑾汐拉开班房的门,大吼一声:“户部管俸禄那一组,过来。”
十几个被点名的那一组过来了,奔丧一样的神色。
“把所有顺京内所有五品及以上的大小官员这几年的俸禄情况做出表格形式。要注明他的籍贯,曾用名,当时的官职,反正就是能看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今晚前死出来。”周瑾汐边看着陈冉,边对那十几个人说。
“……是!老大人!”众人弯腰。像是在鞠躬。
…
周瑾汐伸了伸舌头,感到有点上火了,低声问:“大统领,你看,还有什么我户部可以做到的?”
陈冉看了看四仔,四仔又打开柜员机,掏出两张千贯银票,放在周瑾汐的办公桌上面。
“陈冉,何意?”周瑾汐是标准的国字脸,此刻更是一脸伟光正!
“这两日,我需要一批算数法好的人。这个是借用你户部的人的预支。…”陈冉叹了一口气,你就装吧!看你眼神,都馋得喷水了!
周瑾汐又拉开班房门,大吼:“经常算错数的,计数慢的,每晚留下加钟……留下学好算数法。算数好的人,留下教会那班死蠢死笨的!”
“哗!”
“这可不行!我家煲了汤,我得回家看添柴火。”
…
“自愿留下来,就几晚,教得好的,奖十贯钱。学会学好的,奖五到十贯钱。能教又能独自拆账查账的,奖二十贯。就几晚。”
“我想起来了,我娘说我爹会提早回来看火的。我留下来。”
“大人,我留教!”
“我学啊,大人!”
……
“哈哈哈,未来,辛苦大家了!走了!”陈冉和四仔溜达溜达着走了。
“老大人,这是…啥情况?”
“大人,…看这陈教习这死……这开心样,您是,把我们卖了?”
……
周瑾汐激动到手都颤抖了,心里嘭嘭嘭地加速跳着!“没事没事!忙活去!”然后关上班房的门,迅速走回办公桌,抓起两张千贯银票,一一检查了真伪,松了口气,把银票藏进了怀里兜。
过了一会儿,户部传遍了,刚才临时抽调出去跑业务的人,是查人牙儿的账的。
事出突然,就算是有卧底去通风报信都来不及了。
这突然间查人牙儿的账目,好像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等等,他们可有发奖金的吗?”有细心人问出来了。
“没听上官提过,应是没有了。”
“是陈教习专门来找人去查的?”
“是。”
“那,现在这几晚自愿留下来的人,也是陈教习想要用的?”
“是。”
“确定有那十贯奖励钱?”
“那,老大人,确是说到做到,肯定发那奖励钱的。”
“可是,您在这户部五六年了,你从未听过这老公鸡……不是,你听过见过老大人会主动提发奖励钱的吗?”
……众人心里一惊…莫非!!
“又是与陈教习有关?那奖励钱,是他给发的?”
众人“…”
什么想法都有!有怕的,有怨的,有念的,有想的……
户部一哥可没注意到外面众人对陈教习的深深怨念,他在想,一天天的,一大早就要上早朝,现在吃过饭回到办公班房,首要事务自然是先补补觉。右手手捂着怀里兜睡着了,睡得挺香的。
…
陈冉想去吏部转转,找高大人的。没找着,衙署门口的人说,可能是回府补觉了,下午才回衙署。四仔问了高府位置,就和陈冉走了。
永林下岗了。正跑路呢。带了图纸,带着木工去北郊那边闭门造车呢。
高府。
看大门的门子,瑟瑟发抖地跑进去通报,“老爷老爷不好了,密骑营的人要来抄家了!说是带着什么很大的桶来领什么东西!定是来抄我们家的!”
高天伦一脸不爽地让准备爽一爽的夫人帮穿戴好,疑惑地问:“抄什么家!谁抄说家!刚才老夫才和皇帝老哥聊得好好的,怎会反面就无情?!说抄家就抄家!!”
“老爷!不好说呐!现在时代变了!”
“夫人,怎么说?”
“老爷啊,你真不知扮不知?现在风水轮流转,那密骑营啊,如日中天啊!你想想啊!往日那密骑营,你多久才听闻一次?士别三日,今日不同往日了!密骑营日积月累,如今,人家可正当是出头之日啊!只怕日积月累……”
“哼!夫人你歇歇吧!”
“老爷,我不累。”
高天伦“…”
…
陈冉抬头看着高天伦,从下往上看,终于发现了,原来他真没有大肚腩的。“哈罗!高大人,多日不见!甚是想念!今日得见,如沐春风!”
高天伦出门一看,只看到挺拔站立的四仔和蹲在地上拿小棍棒在捅他家大门边上的蚂蚁窝的陈冉。他跑出去往大门左右看了看,没看着军伍队列,想是真不会来抄他家的,稍稍放松一下,问:“陈统领,我最爱的那个儿子,已经多日未曾回府了!你还要如何!”
四仔开口问:“大人如此慌张作甚?不是真以为我们来抄你家的?”
高天伦“哼”了一下。“你们来我们家做什么?我跟你们又不熟。”
四仔依然立正回答:“我家大统领是来问你要这几年顺京所有官员的升迁调离记录的。”
“作甚?”
“我家少爷怀疑有大量官员有冒充,冒进,冒功等嫌疑。”
“可有证据?”
“礼部郎中尹正。”
“他不是你们的人吗?”高天伦是万万没想到四仔第一个就将自己人卖了的,愣住了。
“我家老爷唤了他二十几年的尹浩然。”
“什么时候要?”
“我家大统领说了,越快越好。”四仔站累了,也想要蹲下。
高天伦迈步就往外面走。
陈冉抬头大喊:“你干嘛!哈哈,哎呦!跑那么快!”
“去吏部。”高天伦头也不回。
“也不是很急,……今晚给就行。”
“昨天属官就抄录整理过了。我过去让他们抄两份给你。”…高天伦走远了。
陈冉看看远处的老高背影,又回头看看高府里面,吓得两个门子赶紧“吱啊,嘭嘭!”关上了侧门。。
“四仔,你说,这些老头,那个姓周的那样,这姓高的也这样!都是有病吧!”陈冉无语了!
“少爷,他们应该都是没毛……病吧!”四仔看着紧闭的大门,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