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场庆祝晚会上热心师兄弟的全身按摩，加上这次服用丹药用量较为克制，等到散会休息的时候，钟离英终于可以爬起来活动了。
他从骊水仙子那儿了解过，丹毒本质是就是属于丹药的灵力与自身本源灵力冲突，对修士的影响就类似于一个限时debuff，严重的会升级成永久。
之前钟离英听骊水仙子说起过连续服用四方聚气丹的副作用，应该就是属于那种永久debuff的情况。
但奇怪的，自己除了不能动弹的表征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难道这就是内伤？
老中医最喜欢给人治的那种。
如今恺明国的事情已经初步解决，钟离英决定回碧水宗再问问骊水仙子，查查看自己有没有什么感觉不出来的内伤。
先去和卓绝说一声吧。
钟离英下定决心，来到了卓绝如今下榻的房间外。
房间里的灯火通明，卓绝应当还醒着。
他轻轻叩了叩门。
“卓姐，还没睡？”
卓绝的声音从房间内传来，似乎有些异常的慌乱。
“啊……钟离英？”
钟离英嗯了一声：“是我。”
房间里响起细细簌簌的声音，似乎是布料与皮肤摩擦的声响。
片刻后，卓绝的声音再次响起。
“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钟离英走进房间。
卓绝正半躺在床榻上，上半身衣着整齐，下半身盖着一层轻薄的织锦被子。
说来也奇怪，此时才刚到八月，还是暑热难耐的季节，谁还要把被子盖得这么严严实实？
也许是受伤的缘故，女帝的脸颊略有些发白，眼神却依旧清亮。
她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
钟离英把椅子往床边拖了拖，坐了下来，有点不好意思。
“卓姐你这是本来打算睡了啊？”
卓绝垂下视线：“嗯，没事的，你有什么就说。”
钟离英开门见山地说：“修竹长老这边的事情就劳烦你多费心，我打算先回碧水宗。”
卓绝抬起目光在他脸容上一扫：“还在忙宋老的事情？”
她顿了顿，又说：“今日你问阿尚灵芝的事情，我也猜到一些缘因。”
“我已经吩咐国库那边清点一遍存货，若有五百年以上的灵芝便拿给你。”
“不过……”
卓绝轻轻叹口气：“估计是不会有，这种灵物在仙界或许还能寻觅一二，凡界就算有，也是谎报了年份来充数的。”
钟离英有些感动，卓绝竟然先一步替自己着想到这个地步。
“卓姐，多谢你……”
卓绝摇了摇头：“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她移开目光，望向桌上跳跃的烛火。
“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钟离英从善如流地起身：“那我帮你把灯关了？”
卓绝微微一怔：“这……不用。”
出人意料的是，钟离英又坐了回来。
大半夜的，要睡觉还不熄灯？
肯定有鬼！
“得罪了啊卓姐。”
刚说完得罪，他抬手就去掀卓绝被子。
卓绝又羞又恼，急忙抓住被子边缘：“你……你干什么！”
钟离英语气很坦然：“看看你的伤。”
卓绝怔住。
庆祝晚会的时候，卓绝就几乎没怎么参与，只是在那里坐着，神情也是淡淡的，似乎有些冷漠。
她不是那种受了伤会叫疼的性格，只会选择默默忍受疼痛，不去打扰众人的欢欣。
钟离英抓着被角，眼神依然是诚恳而清澈的，没有一丝杂念。
卓绝慢慢松开了抓紧被子的手。
织锦被子落到一边，被它掩盖的真相暴露在灯火之下。
她修为有限，当时危急，只能尽力护住了自己上半身，双腿经受的灼伤是最严重的。
此时灯光下的那双长腿，真是让人产生不了半点邪念，遍布烧伤，可以称得上是满目疮痍、触目惊心。
钟离英低下头，往乾坤袋里库库一阵乱翻。
“我看看从碧水宗那顺的有没有生肌消肿用的药……”
卓绝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先不用。”
她从一旁拿起一枚镊子，低下头仔细打量着自己腿上的伤处。
然后，她小心地从皮肉粘连处撕下一缕粘在上面的织物。
灼伤最麻烦的就是衣物与皮肉粘连到一起，虽然她之前已经把原本的衣服剪碎，简单处理过伤口，剥离二者这一步，她却一直没来得及做。
剥离衣物的时候，卓绝只死死咬着嘴唇，连神色都不大变化，仍是那种漠然的样子，好像伤口不是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一张符箓递了过来。
“止痛符。”
钟离英说完，想了想，又递过来一张。
谢若竹说过这玩意儿只管一部分地方不痛，两条腿得要两张，没错吧。
卓绝摇了摇头：“不必。”
“不疼吗？”
钟离英纳闷，他看着衣物纤维和血肉剥离那种撕拉粘连样子都觉得疼，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的动作嘶溜凉气。
可卓绝脸上表情还是淡淡的。
“疼。”
她动作暂时停了一下。
“只有知道哪里疼，才知道要先处理哪里的伤口。”
“如果‘不知道疼’……很危险的。”
说着，又是一小片织物被撕下，这次的创面比之前大了不少，血跟着涌了出来。
卓绝随手把铁制的镊子在烛火上烤热，嗞啦一声按在了出血口上。
“嘶——”
这声不是来自卓绝，而是来自钟离英。
他也知道，古代缺少对于外伤的有效治疗方法，用火烧来迅速止住出血也算是行之有效。
但是这种疼哪儿是一般人能接受得了的？
卓绝正聚精会神地处理伤口，也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她放下镊子，有些歉然地看了他一眼。
“吓到你了？”
卓绝微微摇了摇头，重新用被子遮住伤处：“是我考虑不周，你还是快点回去休息，明日一早，我再安排……”
钟离英急忙拉住被子，向上揪起，以免织物再次碰到她腿上伤口。
“别别，伤口先别接触其他东西，容易感染。”
他想了想，从乾坤袋里取出一些从碧水宗顺来的药粉和油脂。
“卓姐，你要信得过我，让我来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