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百姓们的顾虑，谭松也很纠结。
和谭石一样，谭松对百姓们是同情的。
他也不想他们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
可豫州军现在做的是违反朝廷意愿的事。
朝廷进城后，会对豫州百姓做什么，他并不知道。
见谭松为难，军师过来劝诫道：“百姓故土难离，将军不必过多挂怀，由他们自己选择便可。”
谭松有些没底。
“真的可以由他们自己选择？”
军师点头，“这是自然，现在朝廷已经快要打到豫州，我们也不用再听从号令挡住百姓们的逃路。那些不愿意离开的百姓，也不用干涉他们的决定，顺其自然便可。”
这就是告诉百姓们真实情况，任由他们自己折腾了。
军师说这话，心里其实也藏着私心。
如果豫州军全都撤往纪州，朝廷肯定会发火，到时候会不会把这些火发在豫州百姓身上，谁也说不准。
作为豫州军的军师，他想到的是百姓会对朝廷的大军形成一定的掣肘，对豫州军安全的撤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谭松不知道军师的计划，但他觉得军师说得很有道理。
不管是挡着想要逃跑的百姓，还是裹挟不愿意走的，都不是君子所为。
豫州军在哥哥手里，一直深受百姓爱戴，他不能辱没了哥哥的名声。
于是军师的建议很快就变成了豫州军对百姓们的政策。
一直人心惶惶的百姓们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五味杂陈。
众人都能意识到，一旦官府任由百姓选择的时候，说明所有不利的传言都是真的了。
百姓们一下子面临着生死抉择。
豫州和纪州的边境开始全面开放。
众多豫州百姓纷纷收拾家当往纪州跑。
也有一些百姓不愿意离开家园，觉得就算朝廷来了，也不会拿普通百姓怎么样。
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是大盛的子民，皇帝没必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这些谭松没有再过问。
他只是按照军师的计策按部就班的往外撤着大军。
如大家之前预想的一样，纪州方面并没有阻拦。
罗将军甚至还组织了大量的人力帮助逃亡过来的百姓，并将他们临时安置在一片空旷的地方。
还让乡民们帮着盖起临时的茅屋。
至于往纪州方向撤退的豫州军，罗将军倒是没有那么热情，只是放开路口任由他们撤走。
这也是谭松之前信里委婉说过的。
他们很体贴平南王府军的尴尬处境，所以特别强调他们只是借路撤走，绝不给府军添麻烦。
对于这个要求，罗将军心领神会。
朝廷的大军气势摆得很足，一副只要到豫州，就要把这里踏平的节奏。
城头上负责最后殿后的将士们看着远处整齐划一的队伍，心里就有些发怵。
不是他们不勇敢，实在是对面的阵势太吓人了。
“将军，咱们能不能提前一点撤呀！”
开始还觉得自家将军缺乏骨气的新卫有些颤抖的问道。
谭松眼皮也跳了跳，但还是摇头道：“不行，如果我们撤得太早，那先撤的那些兄弟就不能安全的进入纪州，只有他们全都进入纪州后，咱们才能撤退。”
亲卫听后，只能脸色难看的应是。
“不用担心，我看此次朝廷大军为了展示威仪，似乎故意放慢了进攻的节奏，就算到了城墙下面，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撤走。”
军师看着远处的攻城队伍道。
谭松这时也才注意到对方的具体动向来。
军师说得没错，这次朝廷的大军好像并不急于攻城，而是将气势摆足，然后才缓慢的前进。
“朝廷这是在做给其他州府看，我们现在成了杀鸡儆猴那只被杀的鸡了。”
军师感叹道，随后他又摇头笑道：“不过经此一役，若各州府看到平南王府能够保住我们，纷纷效仿，不知道朝廷到时候会怎么抉择。”
“还能怎么抉择？要么向平南王宣战，要么恢复成以前萧家和朝廷的关系。”
谭松回道。
军师却摇头，“现在的状况比之前更加复杂，除非平南王没有主宰天下的野心，否则他就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谭松听后一愣，这才有些惊讶的道：“啊？那我们撤往平南王的地盘，不是跟着谋反吗？”
军师看了满脸苦恼的谭松一眼，心里想着将军的这位兄弟可真不怎么样。
这么简单的事，他到现在居然都没有看清。
最重要的是，他在没有看清的情况下，还敢轻易采纳自己的意见。
“将军，良禽择木而栖，就算我们要对朝廷尽忠，大将军已经做了，朝廷抓他，也斩断了和豫州军的情分，现在如果我们还不做出选择，那就是拿几万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
谭松听后有些不知怎么回答。
谭石教他的一直是精忠报国。
现在为了救他哥哥，他又不得不带着整个豫州军撤到与朝廷有敌对关系的平南王领地。
说得不好听一点，他这是投敌的行为。
可军师也是忠于哥哥的人，他不知道谭石知道后会不会怪他们。
沉默了半晌，他才坚定的道：“军师说得对，我不能为了大义妄送了将士们的性命。
大哥出来后若是要怪，就怪我好了。”
军师点头，谭副将看起来好像有些不聪明的样子，但性子还是正的。
两人聊了半晌，远处的大军却是一直在集结，却没有主动攻上来。
“兄弟们撤退得怎么样了？”谭松问手下的传信兵道。
“禀报将军，一刻钟前传来的消息，还有不足万人在豫州境内。”
说完他又道：“孙参将传来消息，说将军现在往纪州撤最为合适。”
孙参将是带领豫州军压阵的一队将领，他传回这个消息，说明此时谭松他们从城楼上撤退，到边境刚好能赶上最后一支队伍的尾巴。
谭松下意识的看向军师。
军师看了远处一眼，摇头道：“我们不急，对方现在还没发起进攻，我们有充足的时间。”
说完他对传令兵道：“你继续让人去前方看着，让他们看下百姓们撤得怎么样了。”
谭松一听，也不由得问道：“军师是想多让百姓们安全撤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