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侯谋逆,太上皇定会清洗西营,估计一时半会交不到你手上。
你既已掌军,不适合继续留在龙禁尉了。
你就兼任绣衣卫指挥使吧,替朕把这帮软骨头好生锤炼一番。
此次铁网山兵变,牵扯甚广,让他们好生查查。”
大楚的绣衣卫仿明朝的锦衣卫所设立,属于典型的特务机构。
“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
负责收集情报,包括监视百官、搜集军情等。
拥有独立的司法和审讯机构,下设臭名昭着的诏狱,可以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并进行秘密审讯。
是拱卫皇权的利刃,但在文武百官眼里是走狗、爪牙,无不厌恶、憎恨。
即使如今的绣衣卫因为种种原因成了皇上口中的“软弱头”,但百官对他们的态度并无改观。
这自然不是贾琮希望自己在朝中树立的形象。
贾琮道:
“陛下,若论冲锋陷阵、领兵打仗,末将自认不弱于人。
可末将对查案一窍不通,唯恐误了陛下的大事。”
皇上道:
“查案自有人去做,左标营和禁军背后到底是不是二皇子,这无需你去查。
你只需替朕帮他们长出骨头,不要再似从前那般,见到你们这些掌军的勋贵就抬不起头,大气也不敢出。”
皇上把话说到这里了,再推诿便是有违圣意,是抗旨不遵了。
而且皇上的话里还有一层意思,就是绣衣卫监察百官,查案这些事,不希望自己插手。
贾琮道:
“末将谨遵陛下旨意,定将绣衣卫锤炼成陛下的耳目、利刃。”
皇上微微点头,道:
“这一趟你也累了,明日休沐一天吧,后日去执掌绣衣卫。”
然后示意戴权将封爵的圣旨、官服、掌军的符印等交给贾琮。
贾琮双手接过,领旨谢恩,退后三步,方才转身出了御书房。
皇上随后对姜不期道:
“你认为左标营和禁军背后真的是二皇子吗?”
姜不期心想,你当年就玩过这一出,买通太子(义忠亲王)的人打着太子的旗号谋逆。
胜了,太子背上弑君、弑父的罪名,你到时候再平叛,诛杀太子,你登大位;
败了,罪名由太子背。
可笑的是,义忠亲王坏事后,太上皇居然把皇位传给了你。
你儿子会不会玩同样一招,难说!
姜不期道:
“左标营和谋逆禁军的贼首皆已被贾七郎射杀,死无对证。
若是拿住了二皇子,一审便知。
若是二皇子殒命,就不好说了。”
皇上又问戴权道:
“你那边情报回来没?”
戴权道:
“回主子爷,潜龙卫已去铁网山寻二皇子,目前还没有消息传回。
京里倒是有义忠亲王小儿子的消息。
他谋逆前,联络了好些义忠王府的旧臣,都推诿了。
有意思的是,还联系了原宁国府的贾敬。”
皇上沉思片刻才想起贾敬其人,道:
“皇兄当年文韬武略何等风采,儿子确是鼠雀之辈。
贾敬不是早就出家当道士去了,他怎么说?”
戴权便把当日那小道士所闻一一道来。
最后还补了两句:
“他也认为王爷的儿子是鼠辈。
那人走了后,贾敬说,‘就尔等鼠辈也痴心妄想觊觎大位。’”
皇上道:“他倒是个明白人,比贾赦强多了。”
想起当年自己谋算皇兄之时,贾敬正追随皇兄,他既是明白人,又了解当年情形,会不会猜到是朕的谋划……
顿了下,皇上道:
“过阵子,等此事平息了,安排他羽化登仙吧。”
姜不期、戴权二人对皇上宁杀错不放过的做派,早已见怪不怪,戴权连忙领命。
与此同时。
三皇子王府寂静的密室内,只有不安的脚步声。
一向温文儒雅,令人如沐春风的三皇子,此刻皱着眉头,背负着双手蹀踱。
一旁只有一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
三皇子停下脚步,道:
“程叔,好好想想,哪里还有遗漏?”
程叔捋了捋胡须道:
“殿下,参与此事的三百亲兵只剩下十来个了,知情的太监也只剩两人,都是追随殿下多年,殿下最信任的。
右标营公孙指挥使和禁军那边都是被贾七郎当众射杀。
二皇子那边,当日他身边的人一个都没留下。
殿下无需担忧,往后只需提防四皇子即可。
四皇子看似沉稳,行事颇有章法,实则极其暴戾,他一旦出手就捅破天。”
三皇子,沉思了一会儿道:
“孤当日许下,事成后给公孙大人女儿皇后之位,你说他会不会把这事透露给他夫人或是女儿?
跟我回铁网山行宫的那十来个人,我是信任他们。
只是倘若他们被太上皇的飞龙卫,又或者父皇的潜龙卫、绣衣卫拿住,酷刑拷打,他们能撑得住吗?”
程叔心里一惊:你想杀他们还要我来开口。
他们的今日,莫非就是老夫的来日?
程叔道:
“那十来个人就不留了吧。
至于公孙指挥使,他行事一向霸道又善谋划,家里的事从不跟人商量。
机事不密祸先行的道理,他明白。
以他的性子和做派,如此机密的事断然不会透半点口风。
再者,如今他府里已被绣衣卫抄家,家人都下了招狱。
此案由北镇抚司办理,皇帝直接过问。想咱们无能为力。”
三皇子点点头,道:
“孤知道你更堤防老四,但当年老二截杀甄家送来的金银,甄应朝、甄宝辰身亡,甄家元气大伤。
至此以后,甄家每年送来的银钱仅仅原先的三成,孤的财力大为缩水。
若非如此,这次若多收买一位禁军将军,没准大事已成。
孤恨呐,此仇不报,孤寝食难安!
还有那个贾七郎,坏孤大事。
他既有此本事却不能为孤所用,留着也是祸害。”
程叔暗想:你一直认定当年甄家之事乃二皇子所为。
一方面,是你与他斗得正凶;
另一方面,事发之时,离沧州一处军营较近,那沧州的地方驻军将军跟老二关系又亲密。
兔子不吃窝边草,二皇子哪里会在自家门口杀人越货,摆明了是自己所为。
当时,甄家背后还有甄老太妃呢,二皇子不会如此不智。
老夫到始终认为更有可能是四皇子栽赃嫁祸。
程叔道:
“待殿下荣登大位,贾七郎自然为殿下所用。
他如今勤王护驾有功于社稷,正被大用。
殿下如果此时得罪他,不但树了强敌,还容易被二圣所猜疑。
即使现在贾七郎不能殿下所用,但也不要把他逼到四皇子那边去。”
三皇子道:
“当年,初见他时,他做了李老的关门弟子,孤自认为已经很重视他了。
没想到他从军之后石破天惊,一举成名。
巫家的巫纪号称大楚第一猛将,你说贾七郎相比如何?”
程叔道:
“巫纪虽猛,传闻也是某个隐世高人的弟子。
但属下不认为他能拉开五石弓。
巫众(兵部尚书)倒是对殿下示好,巫家乃定国一脉之首。
殿下倒是可以顺势拢入麾下。”
三皇子嗯了一声,点点头。
……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贾琮在亲兵的护卫下回到了府里。
家里这几日的情况,贾琮已经从前来迎接的赵羽汇报中得知,阵亡有六人,重伤的有十余人。
唯一意外的事,是没想到水清扬会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贾琮身着麒麟服(伯爵服)刚进门,亲兵、护卫、关西镖局、薛家二房商号等家臣都侯在两旁道贺。
贾琮知道,他们追随自己,是不仅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还赌上子孙几代人的兴衰甚至是生死。
他们的富贵、荣辱与未来皆系于自己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