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而过的面部僵硬,躲不过苏牧的眼睛,他笑眯眯的样子更加迷人,当然这是浮宁宁的视角。
在夏沫眼中,身边坐着的这个家伙最近“坏”到透顶!
“是不是很好吃?”
他甚至不忘补上一刀。
此时此刻,苏牧也算是能共情小说里的大反派们,理解这些人的话为什么那么多,杀人不诛心,那岂不是白瞎天大的优势?
“呵……呵呵……呵呵呵……”
夏沫使出浑身解数,想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正常些,但嘴里的味道又实在难以论说。
如果是在外面下馆子,她早掀桌了。
“好……好吃!”
右手微微颤抖,笔出大拇指。
“是吗?”
浮宁宁眨着圆圆的好奇眼眸,忍不住拿起筷子。她总觉得事实好像不是这样,夏沫笑得十分勉强。
“我尝尝——”
她夹起一块。
苏牧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看得夏沫在桌下踢了他一脚,眼睛一瞪,像是在说:快想想办法啊大君王陛下,你也不想让宁宁遭到打击吧?
不过他没有任何动静,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
“唔唔——”
宁宁嚼嚼( ̄~ ̄)嚼嚼!
夏沫看得眼睛瞪得老大,但正主好像真不觉得难吃,继续嚼嚼,然后一把全部吐在盖子上。
“咦~”
她一脸嫌弃,说:“好腻!果然肥肉什么的,最难吃的了!只不过是嚼了两口,头竟然有些晕晕的。”
啊?
夏沫备受震撼,想着:是肥肉很腻的问题吗?难道不应该是调味……
哦!~
我悟了!
她转过头,从身旁少年掩藏的眼神里,看到微不可察的金色浅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店内暖光灯的映射。
一定是他用序列影响了宁宁的味觉!
偏心的家伙!
“而且好像没什么味道。”浮宁宁蹙眉嘀咕,“我记得没少放酱油呀,奇怪了。”
果然!
事情果真如猜测的那样,夏沫又恶狠狠地在桌子下踢了苏牧一脚,表达自己的抗议!
偏心的家伙。
她再次骂着。
“夏爷爷发现了什么,不要停,接着说啊。”苏牧拿起筷子夹着菜肴。
作弊这种事只有零次与无数次,一次作弊一次爽,次次作弊我最爽。
“刚从朝鹤回来,经历了那么大的局,我现在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正好想找个人练练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之前被暴打账我还没算呢,当时要不是师兄出手,我就交代在江边了。”
他大胆地嚼着没味道的肉,时不时还给夏沫夹一筷,一个劲地起哄:“吃,吃吃,觉得好吃你就多吃几块!”
夏沫:“……”
一句“交代在江边”将浮宁宁的注意力,成功地从报吃的红烧肉,吸引到曾经的绑架案上,那同样也是她挥之不去的阴影。
只不过不是那片最大的阴影。
夏沫继续说:“爷爷好不容易顺藤摸瓜,查到那个组织在江南行省的据点,结果他赶到时,那个据点已经被人提前剿灭。”
“一前一后时间卡的刚刚好。”
剿灭了?
“谁?”
苏牧问:“听你这戏谑的语气,我想剿灭这个据点的,应该既不是执法厅也不是十方守备,而是一个意想不到的组织,且在情理之中。”
“嘿!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哈!你现在是有点那个意思,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成谋圣了!”夏沫不知道是在夸奖,还是在讽刺。
不过苏牧照单全收,全当是夸赞。
“谢谢。这是应该的,还请这位同学不要大惊小怪,会显得很没见识。”他说。
夏沫:“……”
这是因所改变,还是天性释放?
不过她暂时不打算计较,想着本小姐能忍,等结婚了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手段!
“你真聪明,叫你蒙对了!”夏沫拍拍小手说,“剿灭据点的,是【律星法庭】!”
“谁?!”
淡定吃饭的苏牧立即转过头,他知道会有意外,但是这个意外也太大了吧!
“律星法庭?”
“是我知道的那个律星法庭吗?”
“是拥有第一序列女皇的那个律星法庭吗?”
夏沫点头,以示肯定。
苏牧听完,收起嬉皮笑脸。
刚才老板提醒的已经很明白,哪怕作为神明的她,行走尘世时,序列的力量也只到S级。
换句话说,在黎明世界的尘世,律星法庭的女皇,执掌第一序列尘世大权的女皇,就是现存继血种中最强的那位。
沉吟片刻,他问:“律星法庭在开云帝国,应该没有执法权吧?”
“当然没有。”
夏沫说:“帝国目前没有与序列议会正式缔约,只是有一部分合作,议会成员组织想抓人,必须要有执法官的协同。”
“不过……”
她话锋一转,从理论落到现实,叹口气:“说是这么说,但序列议会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帝国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前我们根本没有实力约束他们。”
苏牧说:“现在有了。”
“是,现在有了。”夏沫点头,“这件事发生没多久,律星法庭便立即向帝国道歉,但上面的大人物们不知道你是君王啊。”
“双方当时心里都发虚,最后稀里糊涂一起混了过去。”
苏牧:“……”
“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知会一声?”他摸着下巴,“算了,学院的报纸满天飞,都快把我吹上天了,只要不蠢应该都能猜到。”
“没事,爷爷知道就行,我想明皇陛下应该也已经知道,突然就开始期待你们会面。”夏沫笑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苏牧摇头,怕麻烦地说:“还是不见为好,心里清楚就行。如果要见问题更多,是他宣我入京,还是来江州见我?”
“嘿嘿嘿,不知道。”夏沫捂嘴偷笑。
“你笑什么,你也是君王!”
“啊?!也是哦,居然又忘记了!”
她憨憨地笑着。
浮宁宁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打心里感到开心,为国家变得更加强大而开心。
以前她没有意识到祖国强大的重要性,但自从出了国后,便越发能察觉到不同。
自己在学校的超规格待遇,都是托了同桌的福。
她喜欢占这种便宜,占同桌的便宜。
“后面呢?”苏牧问。
夏沫继续说:“事情传到江州爷爷都快气死了,只能亲自走一趟律星法庭。从他们总部拿到案件卷宗,你猜,接待爷爷的是谁!”
“第一个排除的,就是女皇陛下。”苏牧说。
“啊?为什么呀!”
她故作神秘的口吻,就是在刻意诱导,结果却被第一个被排除。
“呵呵。我不了解女皇,但是我了解你。”苏牧眼里透着自信,“你小嘴一张,我就能猜出来,你想干什么。”
“切!”
夏沫不服。而且这句话,不是我经常说的吗?
果然,你就是个学人精!
苏牧起身,走向吧台,边走边说:“不是女皇,你还这么神神秘秘,那就只能是另一位君王,审判长老爷子了。”
“你去干嘛?”
“沏茶!”
“神经,大晚上喝什么茶,晚上不睡觉啦!”
“还有人晚上喝咖啡呢!”
苏牧拿着空壶与茶叶走回来,打开盖子的瞬间,一道水柱从身后飘来,注满茶壶。右手一摸,冰冷的纯净水瞬间沸腾。
他倒进一包茶叶,倒完看看包装,随手拿的茶叶是金骏眉。
“卷宗里面写了什么?”
夏沫摆好三个杯子,说:“写了很多吹水的工作汇报,我也看了,案子的进展毫无逻辑。可以说他们之所以能成功,完全是天上掉馅饼!”
“懂了。”
苏牧倒出茶汤,说:“两种可能。第一,这个据点被他们自己人卖了,防止顺藤摸瓜,被夏爷爷盯上。第二,那就是有第三方势力在引导……”
“如果是第一种没什么,如果是第二种,那就很有意思了。”
他站在桌边,端起杯子闻着茶香露出笑容。
“提问!”
浮宁宁举起手。
苏牧示意:“这位同学请。”
“老师,你是怎么一下子,就得出第二个猜测的?”浮宁宁不明白。
“问得好!”
苏牧很满意,这种人前显圣的时刻,就需要有人来抛砖引玉。
如果自吹自擂,就会显得十分掉价。宁宁提问的时机刚刚好,真不愧是我的好同桌!
“因为,如果是第一种,有一个不合理的地方在于。别看我俩张口君王,闭口尘世大权,整得好像只有S级才配呼吸。”
“其实继血种都很金贵,哪怕是红血。西南局的日常执勤小队,也不过是一群低级红血。”
“那个组织很早便意识到我的恐怖,当时那个死亡序列的蓝血A级拼了命想招揽我,无论我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同意。”
“哪怕我提出要做老大,对方也爽快地答应,甚至比我都迫不及待。由此可见,这个组织并不是像【诸神牧场】、【夜悼诗班】这种庞然大物,只是一个非常小的组织。”
“有可能他们连一位蓝血A+都没有。”
苏牧总结:“正是因为这个小小的反应,我才断定,他们绝对舍不得杀死自己人。并且明明有充足的时间逃走,为什么非要灭口。”
“这不合乎逻辑。但如果是第二种……这样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他看向夏沫,问:“你还记得【王选之侍】吗?”
“记得!绮华大沙漠,第七王国。”
“【王选之侍】的老大,自称虹彩骑士长的那个家伙,就是【诸神牧场】的主角小姐潘蒂娅,所以他们才能搞到炼金导弹这种稀罕货。”
苏牧继续说:“像这样干脏活的白手套组织,才符合随手丢弃的条件。”
“你的意思是……”夏沫若有所思,“那个组织里的某个人,其实是另一个更大组织的成员。”
“是!”
苏牧点头,说:“这让我想起来一个人,废水厂之战中,那个突然离场的智慧序列女继血种。她抛弃队友,如同丢垃圾一般。”
“当时我就奇怪,她怎么跑得那么果断。但凡稍微晚一点,被师兄雷电打成灰烬的,可就不止一个人了。”
“女智慧继血种?”夏沫心里一惊。
“有,有,有有有!”
她说:“有这么个人,卷宗里有一份花名册,里面就有一个代号为‘柒’的女继血种,好巧不好正是智慧序列。”
“她还挺漂亮的。”夏沫笑嘻嘻地补上一句。
嗯?
苏牧转头:你不对劲!
作为一个女孩子,她的关注点难道不是帅哥吗?
虽然的确没有比我更帅的了,额……师兄除外,但其他人也不是不能入眼吧?
“逃走一个智慧序列吗?”他沉思着,“敌暗我明,如果是这样,事情或许不是我想着的这样,应该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信息。”
“不,逃走不合适,她应该是潇洒地离开。”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她却给我一种,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感觉。或许,人家根本没有离开江南行省,而是转入了全新的组织,继续潜伏在江州。”
夏沫补充说:“如果按照你的思路,那么今天的飙车事件,也就不会是偶发,而是一处伏笔。拿蓝血A级当引子,对方可真是大手笔!”
苏牧喝着暖茶,细细思考着。
女智慧种柒……飙车的蓝血A级罪犯……被律星法庭一锅端的组织……还有这一切都恰好发生在我回来的第二天……
她难道知道我回来了?
不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难道从不看报纸,不知道我会序列,是有大功的继血种,是弑过荒古凶神的继血种?
还是说,她知道,却依旧选择……
与我为敌?
想到这苏牧顿时热血沸腾起来,转着手里的茶杯,想着:这下不仅可以检验从朝鹤学习来的经验,还能报当年的绑架大仇。
堪称一箭双雕!
……
……
江南总督府。
帝国的上议院议员正坐在窗边,听取执法厅的详细汇报。
“先生,情况就是这样。”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多亏了您的女婿,他简直神勇无双!不费吹灰之力便抓住了,这个令我们头疼许久的罪犯。”
新时代不称大人,称先生。
“知道了。”
“你们辛苦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下班休息吧。”
议员挂断电话。
宋栀从沙发上起身,走到自己丈夫边,轻笑说:“真是的,这个小家伙,好像把我们家议员大人的计划打乱了。”
夏哲摇摇头,说:“毕竟是自家女婿,唉,也怪我没事前和小沫说。”
“不过往好处想,这也算是敲山震虎,不怕对方搞小动作,就怕他们不搞动作。”他说,“闹了这么一出,这些人必然有所行动。”
“只是小牧在这盘棋里应该怎么算呢?”
他陷入沉思。
苏牧这个不可控因素实在太大,已经超出夏哲的能力范围。
“孩子们不是要去北海旅游吗?”
宋栀端着热茶,走到身边,说:“不如把纯纯提前接回来,让他们早去北海散散心。等我们把‘家里’的灰尘扫一遍,再请姑爷回来。”
“如此,甚好!”
宋哲没接茶,反手抱住妻子。
“嗯~”
“讨厌!一把年纪的……”
她惊呼一声:“关门,门还没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