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上首端坐的崔日用。
崔日用手指抚摸着旁边的惊堂木,眼中看着众人。
突然他苦笑一声,随即向众勋贵方向拱了拱手道:“本官身居这顺天府府尹之职,虽不敢保证什么案都能破,但区区的青楼逸事查清楚还是能保证的。”
“不过今日请来王爷和贾主事主要是为了欠款的事,什么青楼念珠的,这些我看还是先放一边的好。”
“如今贾主事已经拿出了章程,不知北静王爷意下何如?”
北静王看着崔日用,突然开口道:“说起来本王还没有恭喜崔大人高升呢!”
“湖南是朝廷赋税重地,崔抚台到湖南上任之后可千万要实心为朝廷办事才是啊!”
“有劳王爷忧心,下官深受陛下天恩,自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
“这天下有些事,越是不懈怠,越会错得多,懈怠有时未必是坏事。”
“王爷此言在理,不过下官认为,这有些事需要懈怠,有些事则不能懈怠。”
“其关键还是要能区分出哪些该懈怠哪些不该懈怠。”
“哦……?”
“下官不才,为官这么些年,自认于其间还是有些心得。”
北静王起身站了起来,拍了拍袖子道:“既如此,崔抚台到湖南就好自为之吧!”
“如今天下不太平,湖南这种赋税重地但凡出一点岔子就会引得天下震动。”
“崔抚台可千万要把控好‘懈怠’二字。”
崔日用抿了抿嘴,北静王看着他,他也看着北静王。
突然,崔日用笑了笑道:“王爷你看这又扯远了,这说着说着欠款的事,怎么又扯到什么懈怠上面来了。”
北静王眼眸一垂,转身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北静王府欠的银子三天之内会送到贾府。”
“至于其他人家的,我看确实困难,还是重新签契约的好。”
那边的勋贵众人见北静王往外走,都是连忙跟上。
崔日用和贾玦对视一眼,连忙跟上相送。
“下官恭送王爷。”
“恭送各位大人。”
北静王这次来顺天府没有带仪仗,剩坐的是一顶四人小轿,其他的勋贵皆是骑马。
看着一行人消失在街尽头,崔日用摸了摸胡子道:“还烦请贾主事托令尊今后在朝堂上多为我说几句话才是。”
“听咱们这位北静王爷刚才那话,今后不在湖南与我为难,恐怕也会在朝堂上与我为难。”
“湖南还好,这神京我今后就是鞭长莫及了。”
贾玦呵呵一笑道:“只要不违朝廷律法,不逆陛下心意,这朝堂上说话是肯定的。”
“不过我想着这说话的事估计也轮不到我荣国府。”
“毕竟要说崔抚台你离开这神京中后在京中就再无根基,我肯定是不信的。”
崔日用淡淡一笑道:“历来这顺天府府尹的位置就不好坐。”
“不能全身而退的不在少数。”
“安稳离开顺天府府尹的位置,但前程尽毁的也不在少数。”
“本官做了这么多年的顺天府府尹,几年下来没出过什么大的岔子。”
“唯独遇到贾主事你,先是得罪了童贯,现在又得罪了北静王,还连带着那么大一批勋贵。”
“说句实话,我今后是不愿再与贾主事你打交道了。”
“指不准哪天就将这全天下的权贵都得罪了。”
贾玦闻言笑了笑,向崔日用躬身一礼道:“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多谢崔抚台了。”
“崔抚台月余就要赴湖南任职,剩下这个月也不知能否有机会再见到。”
“下官就先行祝大人前程似锦了。”
“‘前程似锦’,这话不错,可有出处?”
“呃……,下官偶有所发而已。”
崔日用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道:“我离京之日你不来送我?”
贾玦笑了笑道:“这天下有大乱的感觉,朝廷也是乱糟糟的,我也是个麻烦缠一身的人,还是不送的好。”
崔日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道:“也是,你虽只是一个六品小官,但一举一动引人瞩目恐怕连一部侍郎都是不及,确实不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