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日中则移,月满则亏
作者:陌予倾城   集齐九大柱石,重启大秦复兴之路最新章节     
    舆论一直没有停止过,并且还在持续发酵。
    根据天语,众人议论纷纷,质疑范雎到底是不是伪君子,到底有没有以权谋私,郑安平是不是带兵投降,王稽是不是犯了秦法,那范雎又是不是因为连坐罪收到了惩罚。
    这是茶前饭后的闲谈内容,大家大都是从天语上听来的。
    郑安平事件后,范雎自知难逃死罪,便向嬴稷请求处罚,谁知这个一向令外人猜不透心思的老王公开护犊子,并且下令有谁再敢言郑安平之事者,一并以同罪论处。
    同时还更加安抚范雎,赐以食物金银。
    这是从未有过的殊荣,当然并未切实地发生在范雎身上。
    他撇了撇嘴,这种殊荣,还是不要为好。
    闲来无事之时,范雎也会多想,假设这件事情发生,假设真如天语所说,那么嬴稷这么做的原因何在。
    是真的因为自己本事很大,他舍不得处置自己吗?不一定见得。
    君王无情,嬴稷连他的舅舅魏冉都能遣返封地,又何故去留恋一个范雎。
    那大抵是因为嬴稷已经垂垂老矣,再没有心思和精力去费功夫培养一个相才了吧。
    因为找不到能力相当的替补之人,所以范雎不能走,嬴稷也绝对不会准许。
    逻辑推测到这里,范雎暗舒了一口气。
    这种事,只能听天由命,去等一个契机,等下一个人的出现。
    那些负面的言论,范雎听到了一些,不过都是些闲杂人等或者是六国在秦之人散播的捕风捉影之话,无凭无据,脏水便泼不到他的身上。
    官场权贵之人都想做到出淤泥而不染,可等他们进了这座围城之后才知道,在充满污垢的环境中,只有极少数的人能够做到独善其身。
    范雎亦不能。
    这么多年,在一次次的诱惑中,他早失了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文人风骨,也完完全全沦为了权力的奴隶。
    真的想走么?
    这满身的荣誉华贵,范雎真的能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么?
    怕是不能。
    这是公元前257年的冬天,也是秦昭王五十年。
    历史上,武安君白起被赐死在这一年。
    历史上,三国夹击下,秦国退回河东。
    历史上,因为郑安平,范雎差点连坐。
    但偏偏在这个时空,今冬过得很安静。
    或许天语的涉足就是想尽己之力去规避一些风险和遗憾,将那些尚且有救的人挽回。
    范雎做了一个梦,梦醒的时候是两年之后,也就是公元前255年,嬴稷在位的第五十二个年头。
    这年,嬴稷已经七十一岁,范雎六十三岁。
    老了,都老了。
    这两年范雎身体上的毛病越来越大,加上突显的颈椎病,让他经常在夜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就当他以为隐退无望,只能耗死在丞相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有一个人千里迢迢从东向西而来,入秦了。
    这个人叫蔡泽。
    是魏冉曾经讨厌的说客辩士,也是范雎以前干过的老本行中的同行。
    《老子》一书中曾有这样一句话:“善者不辩,辩者不善。”
    但不管蔡泽是奔着什么样的目的来秦游说,总之对范雎而言并无坏处。
    丞相府的门好进,又不太容易进,只能说是分人。
    不管怎样,蔡泽进去了,而且得到了单独和范雎会谈的机会。
    他们二人具体说了什么内容,除了当事人,谁也无法详细复述。
    小锁只知道待客房间里的门紧闭了一上午,出来时,她感觉范雎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
    她看着范雎有说有笑地亲自把蔡泽送出府门,还安排人派马车给他送回了早已腾出的上等客舍。
    那时的友情来得是如此之快,三言两语间就能结拜为交,彼此以兄弟相称,所以范雎前后会有如此大的待客差异,小锁一点也不意外。
    “谈了那么长时间,渴了吧?我再去蓄些水。”
    小锁正欲抱壶出去,范雎拦住她。
    “让下人去,你跟我来。”说完,他出门右拐进了书房。
    “怎么了?”范雎跪坐下之后,小锁问。
    他不言,装作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嘴角带了些诡异的笑,但片刻之后又显得忧郁了起来。
    “是和刚刚离开的那个蔡泽有关?和他说完话之后你就变成这样了。”
    范雎颔首的同时挑眉,可仍旧不答话。
    “你们说了什么,是他惹你不高兴了?”
    老半天,他才缓缓开口吐出八个字。
    “日中则移,月满则亏。”
    这是蔡泽和范雎谈话内容的深度概括和总结。
    物极必反,在古代的朴素唯物主义中就有这样的认识。天地间万事万物都会由盛而衰,达到极盛之后就要衰落。
    没有人能永远站在顶峰,已经到山顶的人不该嘲笑下山的人,因为他懂得风光无限的迷药中懂得激流勇退的道理。上山途中的人也不该去嘲笑下山的人,因为他走过你走的路,身上必然有值得你学习的经验与能力。
    “听不懂。”小锁如实说道。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么?”范雎问。
    “你说了那么多话,指的哪句?”
    “离开这儿。”
    “真的吗?肯定是在骗我。”
    范雎轻笑一声,发自肺腑。
    “本相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再等等吧,应该快了。”
    多的话他没再说,因为这是充满未知的前方,他自己还不确定能不能成,更不敢给小锁太多希望和念想。
    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范雎是个怪人。
    拜托,清醒点啊相爷,蔡泽是在劝你辞职,他想取你而代之,怎么还傻乐的出来呢?
    什么傻乐?我明明还是很严肃的好吗!只是如今关起门来笑一笑罢了。
    范雎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打算,但是他还是决定要再给蔡泽几天的观察期,毕竟不能单凭这一上午的会见便断定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甚至是能够接替自己的相才,那样未免太武断。
    时间仿佛在这几天中添了加速剂,范雎觉得发生了很多事情。
    会见蔡泽,举荐蔡泽,嬴稷中意蔡泽,最后封了客卿给蔡泽。
    一步一步地,范雎将蔡泽从幕后推到了台前。
    只是,辞职退隐的想法他还不知道怎么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