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六刻,花月楼三楼,
秦舞卿的房间内,小芮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她似乎是做好了决定要跟着秦舞卿,秦舞卿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小芮,时不时哀叹一声。
而此时房间里已经多了一个人,正是章曲侯,他靠在墙角边,紧盯着秦舞卿。
秦舞卿看向章曲侯,说道:“就派了你一个人来吗,我还以为他会亲自来接我。”
“殿下稍晚一点也会来,他给我的任务是保护好你和书童,除此以外我就不知道了。”章曲侯没有隐瞒,把萧竹告诉他的都说了出来。
“书童是谁,萧竹又收了一个人偶?”
“是,”章曲侯点头道,“上个月在殇阳收的,现在在殿下的枫宫做总管,似乎不太擅长战斗,但是挺聪明的。”
“枫宫总管啊,”秦舞卿叹息道,“那以前好像还是我的位子呢,那我大概知道是谁了,不就是个毛头小子嘛,而且好像呆呆的。”
章曲侯扭头看向正在收拾行李的小芮,说道:“殿下选中的人,一般都不是呆子,殿下不会把重要的事情交给呆子。”
秦舞卿也看向小芮,说道:“可你不就是个呆子,你跟萧竹一样都是呆子,在我眼里你们两个都是实打实的呆子,只是你们呆的点不一样。”
“我和殿下不是呆子,你最多只能说我们是二货,但不能说我们是呆子,这里面有本质区别。”章曲侯回答的时候一脸认真。
“噗呲,”秦舞卿笑道,“你们两个确实是二货,不过也好,同事和上司都是二货,我也能轻松一点。”
“废话就到此为止,书童已经开始行动了,等会这里会很乱,我是来跟你最后确认一下任务内容的,殿下的意思是让我在保护书童的同时帮你解决目标,我得跟你确认一下目标的信息,方便我补刀。”
秦舞卿轻笑道:“没有那个必要,他没告诉你要杀谁,那就说明他不打算让你补刀,切肉的事交给我就行了,你只管收拾餐具。”
“那么自信?”章曲侯歪头道,“在我的记忆里,你离开了很久了,你真的能保证你的刀工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秦舞卿从裙底抽出一把刀,几乎不到一次呼吸的时间,刀刃从章曲侯的脖颈旁飞过,笔直地插在木墙上。
“我只是没那么频繁的杀人了,不代表我就不用刀了,他让你保护书童你就去保护书童,我的情况我能把握,别以为你能超越我,至少在这个领域,你比不过我。”
说罢,秦舞卿起身走到小芮身旁,俯下身说道:“不用带那么多衣服,枫宫有制服要求,带几套衣物和洗漱用品就行了,你带多了衣服也只是塞在柜子里穿不出来。”
小芮停下手上的动作,叹息道:“可是这些衣服都是姐姐给我买的,我舍不得把这些扔在这里。”
说到这里,秦舞卿从身后抱住小芮,一滴泪水从眼角滑出:“没事的,小芮你以后还是能跟我一起生活的,我们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而且我们会更有钱,你自己就能买很多漂亮衣服。”
“不,你们没办法一起生活了,”章曲侯突然说道,“按照殿下的意思,秦舞卿你必须立刻执行过去几年堆积的任务,大概有两百多号人需要你处理,至于这位小姐,应该是去枫宫任职,具体什么安排还得看殿下的意思,但是殿下绝不可能让你带着一个拖油瓶执行任务。”
“章曲侯你他妈到底会不会说话,你这辈子就单着吧。”秦舞卿怒骂道,同时一把短剑从袖口飞出,直逼章曲侯面门。
章曲侯似乎意料到了秦舞卿的动作,直接一个深蹲躲开飞剑,短剑没入墙壁,只留下剑柄露出来。
小芮听到章曲侯的话,泪水似乎就要再次涌出来,但她还是在努力忍耐着,不想流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喂喂喂,没必要吧,好歹我们也是同事,我也没少请你喝过好酒。”章曲侯拔出插在墙上的刀剑,递向秦舞卿。
秦舞卿收回刀剑,塞回裙摆内的剑鞘中:“所以说你和萧竹都是二货,你们唯一的区别就算你们二的点不同,如果说萧竹是个不懂爱的精神残疾,那你就是个压根不管别人感受的混账。”
“这你就错了,”章曲侯得意道,“太子殿下只是没有爱的对象而已,据我手下的情报,殿下似乎对北陆妞儿感兴趣。”
秦舞卿笑道:“开什么玩笑,萧竹再蠢也不至于去搞这一套,他好歹也是大乾太子,娶个北陆妞儿对他的未来不会有任何帮助,那群蛮子只会追着牛羊啃,他萧竹要的是能帮他在背地里追着政敌啃的妞。”
“太子殿下又不需要那种东西,”章曲侯摇头道,“殿下说过,他想对付那群蠢货只需要培养好我们这些人偶就够了,如果要让他娇弱的皇妃去搞定那群蠢货,那砸在我们这些人偶身上的黄金就没有意义了,他要的是一个能给他的生活带来新趣味的妞儿,而不是一个让他大晚上还要思考国家大事的激进妞儿。”
“那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妞儿?”秦舞卿坐回小芮身旁,抚摸着小芮的头,安慰道,“别难过啦,跟个小姑娘一样,就算我出任务的时候带不了你,我总得回枫宫的吧,大不了我提升一下工作效率,实在不行,太子每个月都会给我七天的假期,够我陪你了。”
“没事的,姐姐,”小芮擦了擦眼角,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强行挤出笑容,“小芮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姐姐可以放心工作的。”
秦舞卿抚摸着小芮稚嫩的脸,不由得有些哀伤,当初她离开花月楼的时候,似乎自己也是这样对当时自己服侍的花魁说了差不多的话,她在小芮身上看到的是过去纯真的自己,那个手上还没有沾染人命,还天真无邪的自己。
服侍当朝太子算是个好差事,萧竹很舍得给枫宫的侍从们开高额俸禄,即使是倒夜香的下人也有六百两银子的月薪。但问题就在于,在枫宫工作属于高严格管制差事,在枫宫必须要慎言慎行,枫宫内有萧竹手下的竹林军在暗处监管着一切,而且在枫宫做事也是高规格高要求,稍有一点错误都有可能重罚甚至处以死刑。
秦舞卿很清楚以小芮的做事能力是待不久的,她最好的结局可能就是被发现做事不快然后被踢出枫宫,这个时候萧竹会很人道地介绍一个可以让小芮这种女孩做事的地方。小芮在很多时候做事都是慢人一步的,而且学的也很慢,相比那些经过选拔才进入枫宫的人,小芮这种走后门是很难留在枫宫的。
“说实话,我喜欢这种妞儿,”章曲侯也来到小芮身旁,用厚重的手掌盖住小芮的头,“呆呆的,而且很听话,不像是会给人找麻烦的妞儿,而且似乎很会做家务,我就想要一个这样的懂事妞。”
秦舞卿听罢,一把将小芮拉开,紧盯着章曲侯:“别想染指我家小芮,你要是敢做什么不好的事,小心我阉了你。”
“可是这小妞总是要嫁人的不是吗,她应该也有十七八岁了吧,她也差不多该嫁人了吧,所以就现在的处境而言,她跟着我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说话间,章曲侯突然发力扑向秦舞卿和小芮二人,秦舞卿面对这副景象,第一反应先是抽刀甩出,再然后便是拉着小芮往一边躲闪。
然而随着秦舞卿的飞刀脱手,章曲侯的身影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出现在秦舞卿的身后了。
“嘿嘿,果然你还是退步了,或者说在这种狭小的空间,还要带着一个女孩,对你的阻碍还是太大了。”章曲侯嘿嘿一笑,一记手刀劈在小芮后颈处,小芮直接昏迷过去。
秦舞卿咬着牙怒骂:“你这混账。”随即也瘫软在地。
章曲侯将小芮一手捞起,扛在肩上:“我先把这个妞送到安全的地方,不用一盏茶的时间你就能恢复到正常水平了,那时鱼和太子殿下也就到了,你可以安心的切菜。”
“萧竹那家伙已经把一切都算好了?”秦舞卿几乎是硬挤着把字吐出来。
“不,这是我算的,”章曲侯一只脚踏在窗台上,“过去的几年我其实一直都跟着你,保护太子的工作都转交给竹林军了,就为了盯着你,你杀宋家的人的时候我一直都在看着,你杀吕央的时候我也跟着,只是你没发现而已,你能闯进枫宫其实还是我拖着巡逻才给你抓住空缺的机会,那天之后我就已经把今天要做的一切都准备好了,而且一切情报也都是我交给殿下的。”
秦舞卿骂道:“你这和偷窥狂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咯,我这可是奉旨盯梢,属于国家编制人员执行国家任务,是绝对合法的行为,与违法的偷窥狂不同。”说罢,章曲侯就带着小芮消失在夜空中,只留下秦舞卿看着窗外的天空,独自哀叹。
戌时整,花月楼门口。
三四名淡妆素抹的女子簇拥着一名穿着华丽的年轻男人,些许小雨从天空落下,路上的行人加快了脚步。
男人踏进花月楼,轻车熟路地踏向靠近中央舞台的座位。此时大家的目光都凝聚在通往二楼楼梯的角落处,完全没人注意到年轻男人的到来。
然而靠近舞台的座位早就被占满了,年轻男人皱了皱眉,目光瞥向最中间的座位,那桌有三四个年轻人,穿着书生打扮,而且都是素衣,显然不是什么氏族的大少爷。
男人也不清楚角落处发生了什么,他的周围都环绕着女人,只留出身前一点视野,他现在似乎有些生气,一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世家大少爷;二来,一般这个最靠近舞台的座位应该是属于他的,而不是属于穷书生的。
年轻男人见没人注意自己,大喊道:“看什么呢看什么呢,老板娘,你怎么随便就把小爷我的位置让给一群穷书生了,快点把这群乡下来的赶出去,再给小爷我换一套新的桌椅来。”
这话说出口,终于有人注意到年轻男人的到来,有些书生本想起身反驳,但一看年轻男人的模样,却又不敢吱声了。
美妇似乎终于注意到来人是谁,扭动腰肢走向对方,谄媚道:“宋公子啊,哎呦,刚才被一个混小子气着了,没注意到您的大驾光临,我现在就给您安排位置,不过这一楼确实已经满人了,要不这样,今晚宋公子在二楼的消费,全由老身自掏腰包,您看可行?”
“什么意思啊老板娘,我又不是不花银子,”角落里传来刘煜的声音,“我只是想来买点纸而已,又不是专门来闹事的,你们店家的磨磨唧唧半天掏不出一张纸,还敢骂我,怕是以后都不想做生意了?”
宋公子这才注意到大家的目光似乎都凝聚在这个坐在角落的家伙身上,便也望向那边,本以为是个什么特别的人物,却只是个穿着平凡的家伙,而且还有个女孩以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坐在那家伙的大腿上,那厮还时不时捏一下女孩的屁股,流露出猥琐的笑容。
即使是在花月楼,这也是极其不雅观的场景,毕竟花月楼对外宣称仍然是歌舞场所而不是淫靡之地,再怎么样也有个限度,至少也该躲到包间里去,而这个家伙似乎就非得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那个女孩上下其手,偏偏那个女孩还不反抗,而是做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样貌。
然而刘煜现在依旧是在强装镇定,我的心跳速度正在不断加快,他知道来的应该是个不小的人物,才能让老板娘如期谄媚,现在已经过去三刻钟了,宣纸还没送下来,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能拖一刻就是一刻,他也不清楚应该在什么时候制造骚乱,按照萧竹的意思,应该是在有人对他彻底不耐烦的时候,但是按照章曲侯的意思,似乎只要有某个目标出现的时候就可以了。
宋公子的出现,让刘煜也看出了一丝端倪,这个人的身份肯定不低,很可能就是今晚的目标,所以他更加紧张了,毕竟宋家在坤城也是有名的氏族,也只有这种人物才值得萧竹亲自动手。
就在刘煜思考的时候,宋公子已经来到刘煜这边,说道:“这位小兄弟,我看您也不是什么无赖,应该也只是替你家主子办事来的吧,但这确实不是什么卖宣纸的地方,我知道有家不错的店,城北墨香轩的宣纸就很好啊,不如我让下人带你去那里买?”
刘煜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似乎鼓足了勇气,骂道:“你算什么东西,老子现在在跟这儿的老板娘说话,你滚一边去听你的曲儿去,还轮不到你在这对着小爷我发话,还是说你妈没教过你别人说话别插嘴吗,还是说你天生喜欢犯欠。”
“你这厮,”宋公子对这没来由的谩骂感到十分愤怒,“我好心告诉你这盲流哪有好纸,是我对你客气,你倒好,倒过来还要咬我一口,你信不信我能让你现在开始就在坤城混不下去。”
老板娘见势不妙,赶忙对着宋公子劝道:“息怒啊宋公子,这就是个乡下来的混小子,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老鸨你叫什么叫,我的纸怎么还没到,还别跟我一般见识,小爷我还不想跟他一般见识呢,没大没小的东西,大人说话小屁孩别插嘴这种道理都不知道吗,生在氏族就以为自己也是个人物了,这种人但凡换个爹就跟狗没什么区别,我要是他爹我就得让他好好回炉重造一遍。”刘煜说话间,轻轻用力把大腿上的女孩推向一边。
宋公子听到这些,瞬间怒不可遏道:“你找死!”说罢,宋公子冲向刘煜,右手巴掌拍向刘煜。
刘煜仿佛预料到了宋公子的动作一般,跳起来躲开宋公子的巴掌,同时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脚踹向宋公子,正中宋公子的胸口,宋公子吃痛连连后退,倒在人群中。
当他准备站起身时,却感到屁股底下压着的什么碎了一地,看向身后,却见一玉环碎了一地,而再看自己腰间,原本挂着玉环的红绳此时就还绑着拇指大小的青绿色碎块。
宋公子胡乱抓起碎块,捧在手上,怒吼道:“这可是我花了一千两银子才淘来的绝品啊,我戴了十年啊,你这混账,赔钱!”
“你这厮,自己要来打我,我只是正当防卫,谁让你非要把贵重物品挂在屁股上,这下坏了还想赖我。”刘煜笑道,说罢,他就跑向楼梯,准备前往二楼。
“妈的,怎么还不出来,我养你们这些人干嘛吃的,他妈的把这小子给我抓住,我要杀了他,还有,去三楼把秦舞卿那个小娘皮给我拉下来,”宋公子再次准备爬起身,却见刘煜并没有上楼,而是蹲在自己面前,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宋公子用略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你想干嘛?”
“当然是再送你一份礼物了。”说着,刘煜掏出火折子,宋公子刚好喘了一口粗气,火折子立马燃起火焰,刘煜将火折子抵在宋公子脑后,对方立刻就不出声了。刘煜掏出彩弹,在手中把玩着。
刘煜随即起身,一只脚踩住宋公子的后背,正好此时四五个大汉正准备冲向刘煜,见刘煜将宋公子踩在脚下,又不敢再踏进一步。
“现在开始,所有人都给我蹲着,不许离开,你大爷我手里捏着炸弹,要是有人跑,我第一个就扔到大门口,这儿要是塌了,所有人都得完蛋。”刘煜扯着嗓子大喊,同时他心里默念,先前上楼取纸那两个人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下来,不过那么久过去了都还没人下来,说不定章曲侯已经把那两人干掉了。
酉时五刻,花月楼二楼,楼梯间。
花月楼二三楼之间的楼梯与一二楼之间的楼梯是分开的,二三楼的楼梯在二楼走廊中央靠左的房间里,是单独设立的楼梯间,这样做是为了防止有人强闯三楼直捣四位花魁的闺房。
章曲侯从窗户外翻进来时,刚好撞上大汉的目光,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章曲侯捂脸摇头,怒骂道:“他妈的怎么我每次都那么倒霉,果然这种事情还是得交给剑姬,这种事不适合我。”说罢,两把短刀从章曲侯的袖中甩出。
大汉刚反应过来,却看到章曲侯面露寒光,双手之中刀芒闪烁,大汉刚想转身大喊,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血液如涌泉一般喷薄而出,如烟花绽放在星空之上一般,最终散落于天际,血色盖住灯罩,房间的色调瞬间转为暗红。而大汉只觉得没了力气,瘫倒在地,头颅滚到门口,大汉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离自己已有六七尺远,他最终只感觉有一只鞋踩在自己的脸上,而后便是无尽的空无。
章曲侯将大汉的头踢向一边,此时又有敲门声响起,章曲侯立即将大汉的尸体拖到暗处。一个女孩推门进来,却立刻被吓得瘫软在地。
“好……好多……好多血。”女孩的声音颤抖着,想站起身,手脚却使不上力气,女孩这才注意到满地的血液,随即一记手刀落在女孩脑后,女孩也随即昏死过去。
章曲侯将女孩拖到一旁,无奈道:“他妈的怎么这一个个的都来送人头啊。”
藏好女孩的身体后,章曲侯没有立刻离开,试探了一下女孩的鼻息,确认女孩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望向三楼。
“虽然说最好的潜入是把所有人干掉,但殿下嘱咐过我不能杀女孩,看来潜入这种技术还得找剑姬好好学学,还是说真的是我运气太差了吧。”章曲侯挠挠头,踏上三楼。
戌时一刻,花月楼一楼。
此时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刘煜一手捏着火折子和彩弹,宋公子被刘煜垫在脚下,其余众人基本都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然而变故立刻就发生了,一个女孩突然站起,冲向门口。刘煜微微一笑,毕竟他一开始就没想过所有人能老实,他就是来搞破坏的。
随着刘煜冲向二楼,一楼大厅像开了染料铺一样,红的紫的绿的各种颜色出现在男男女女身上,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像极其难看,如果没有颜料遮盖的话。
至于刘煜,他也没能幸免,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青色的衣服,此时从后面看去,他有点像是染坊的工人。
“他妈的难怪不能在室内用,这玩意的威力是有点大啊。”刘煜看向楼下,彩弹的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猛,尤其楼梯口似乎还有一坨人形染料块在移动。
宋公子抬起头,看向刘煜,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混账,他妈的明天我就拿你来装饰我家茅房。”
“宋公子,请客就不必了,茅房这种地方也就你会想装饰了,我跟你口味不同,我就算了。”说罢,刘煜转身离去。
宋公子还没听明白刘煜什么意思,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对着身后怒吼道:“上啊,把他杀了,提着这家伙人头来见我的,赏千两白银,活捉回来的,赏千两黄金!”
刘煜没注意听自己值多少钱,他现在只想跑,但是很快他发现问题了,他找不到通往三楼的楼梯!
四五个大汉已经冲上二楼,刘煜现在就在二楼走廊的尽头,两旁的包间都上了锁,他现在除了跳窗就只能跪下投降等着挂茅房了。
而就在此时,宋公子也踏上二楼,站在大汉们身后,骂道:“他妈的你个小畜生,居然敢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我可是宋家的二少爷,你知道我家是干什么的吗,我告诉你,杀了你都算你运气好,相信我,两个月内我就能让你去给北陆人当奴隶,别怪我没提醒你,不少北陆人可有龙阳之好,像你这种小身板,你到时候想死都难。”
“哦,是吗?”宋公子刚说完,二楼最中央的房门被踹开,一双玉腿出现,秦舞卿拖着火红的裙摆走出来,看向宋公子。
“秦舞卿,你这小娘皮还敢出来,我正要去找你呢,”宋公子邪魅一笑,从内衬口袋里掏出一根皮筋,“你们花月楼的人说了,这就是你的皮筋,那天到我们宋家杀人的就是你,现在证据确凿,你有两个选择,跪下来给大爷我舔鞋当我的妾,或者死!”
秦舞卿双手抱胸,故意挺了挺傲人的胸怀,笑道:“人家还以为你是要把我卖去北陆呢,原来只是要人家当你的妾啊,这有什么难的,不过你想纳人家为妾,怎么也得送点礼物吧,人家没什么喜欢的,就喜欢你这种人的脑袋。”
事情从开始到结束几乎就一个瞬间,四五个大汉的喉咙上多出一道巨大的裂口,他们的脑袋和身体只靠一点皮肉连接着,血液喷洒而出,原本各位大汉身上都是各色颜料,现在全都变成一片血红。
宋公子想要大喊,却被秦舞卿掐住了脸颊,面部两侧的骨头发出咔咔断裂的声音,下巴已经脱臼了。
“以想贵欧过设哦?”宋公子已经无法正常说话了,他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个女孩是一个十分恐怖的存在,一个他绝对不该惹的存在,“晃过欧,欧给以钱,郭少沟可以。”
章曲侯此时从一楼走上来,拍拍手道:“宋公子,钱可不是万能的,更何况你面前这位可不差钱。”
秦舞卿没有看向章曲侯,她依旧捏着宋公子的脸,问道:“萧竹他人呢,怎么还没来,再不来官府的人就得来了,我和他的约定里他必须来了我才会跟你们走。”
“出了点意外,”章曲侯看向站在墙角的刘煜,“这小子太会掐时间了,殿下现在在楼下洗脸,一会儿就上来。”
“啥玩意?”刘煜惊讶道,“我什么都没干啊。”
章曲侯转过身,指着自己的后背道:“我都上彩了,你小子确实是个人才,殿下刚进来你就炸,要不是我在旁边护着,殿下现在就不只是洗脸了,估计得回去烧水洗澡了。”
只见章曲侯的后背也是一片绚丽,各色颜料混杂,交织成一幅艺术气息浓厚的抽象画。
宋公子此时已经完全懵了,他明白自己今晚应该是踢到铁板了,但他确实想不到这铁板有那么硬,坤城只有一个人叫“萧竹”,那就是太子!
秦舞卿放下宋公子,宋公子瘫坐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这次算我倒霉,你们到底是要怎样,我不记得我有招惹过太子殿下,至少让我死个明白。”
章曲侯蹲在宋公子面前,问道:“你往北陆卖奴隶这件事,你承不承认?”
“我认了,然后呢?我卖奴隶是得到允许的,我有批条的,又不犯法。”
“放你妈的屁,”章曲侯一脚踢向宋公子的脑袋,宋公子一阵哀嚎随即倒地,章曲侯怒骂道:“用贿赂拿到的批条也敢说得到允许,还敢说不违法,不违法你有本事交税啊,交税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是贩卖奴隶所得的。”
秦舞卿此时也懵了,问道:“等一下,你什么意思,这家伙还贩卖奴隶?”
“是啊,而且还不止是奴隶,”说着,章曲侯抓起宋公子的头发,问道,“半年前你跟吕央有一次交易,没记错吧,你们在那场交易中交易了什么东西,那批货又卖到了哪里?”
“没有啊,我和吕央有什么交易啊,”宋公子泪着说道,“你一定要说的话,我那天就是送了个女人给他,除了这些就没了,真没什么交易。”
章曲侯自然是不信,他抽了宋公子一巴掌,说道:“老实说话,你家现在已经被包围了,你家人能不能活着取决于你能提供多少有用的信息,不要跟我打马虎眼,我现在是在给你机会,如果让我调查出来,宋家七天内全部死绝,包括你老婆肚子里的孩子。”
“我老婆孩子?我的家人?你对我家里人做了什么?”
“闭上你的嘴,你现在没资格跟我废话,回答问题,不然你们都得死。”
“行行行,我说行了吧,”宋公子的脸已有些肿胀,“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批货是什么,吕央那天就跟我说,把一批货带进巽风城,我就能获得很多银子,我就送过去了,我进城后就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后货就没了,本来货是用上锁的箱子装的,一觉醒来后就全部变成银子了。”
章曲侯继续问道:“这点信息买不了你家人的命,把你那时住的旅店,放货的仓库位置和时间全都说出来,你家就只少你一个人了。”
“行行行,我说我说,放过我老婆孩子吧,”宋公子低头思索一番,说道:“那是七月初十的时候,我亥时才睡,卯时起来货就没了,当时货就放在巽风城城东的纳云仓,具体放在哪个仓库我不记得了,我当时没住旅店,我老婆娘家是巽风城的,我在我老婆娘家住了一晚。”
“很好,这些足够你和你家人在下面团聚了。”章曲侯说罢,又踹了宋公子一脚,转身准备离去。
宋公子瞪大双眼,惊恐着怒吼道:“你什么意思,这跟你说的不一样,你说过你会放过我老婆孩子的。”
“贩卖奴隶到北陆,属于拐卖人口了,这可是大罪,按大乾律法,当诛九族!”章曲侯说罢,没有再理会他,而是对秦舞卿道,“你现在可以杀了他了,随便怎么样都可以,反正这家伙死不足惜。”
见章曲侯离去,宋公子急忙道:“等一下,我还有吕央被杀的情报,那家伙被杀肯定跟他的生意有关。”
“哦,是吗,那似乎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呢。”秦舞卿说着,上前,一脚踩在宋公子的右手上,秦舞卿的鞋底是木制的,末端收窄,如长钉一般,秦舞卿用末端踩住宋公子的手,直接捅穿了对方的手掌。
宋公子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嚎,无尽的痛楚从手心直冲大脑,秦舞卿直接抬起脚,宋公子的手心中,血液从洞口涌出,浸染着地面。
秦舞卿抽出一把刀,穿过宋公子的右手钉在地面上,问道:“说实话,我原本还想给你一个痛快,但是我改主意了,你侮辱我的账我等会儿再跟你算,现在的问题,是我在花月楼的姐妹们被你卖哪去了?”
宋公子的眼里已经失去了光芒,他仿佛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屑道:“我把她们卖去北陆了,怎么样,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杀了我啊,你他妈也不过就是个婊子,老子把你当花魁养着是抬举你,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那群小娘皮也不算什么好玩意,卖都卖不出几个钱,不过她们现在估计还在蛮子的床上哀嚎吧,你看我很惨是吗,我估计那群小娘皮叫得应该更大声吧,也许那群婊子已经学会享受了也说不定。”
“你他妈找死!”秦舞卿怒道,同时另一只脚踩向宋公子的左手,随着哀嚎声响起,宋公子又多了一个血窟窿。
宋公子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用虚弱的声音说道:“你又能改变什么,你也不过是个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臭女人,杀我啊,你除了能杀我你还能做什么。”
“她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哦,宋公子。”萧竹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只见萧竹边鼓掌边上楼,而萧竹的身后,跟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
女人看向趴在地上的宋公子,哭着问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把我们南陆人往北陆卖,而且你不是说你出来做买卖吗,你为什么会在花月楼?”
“阿芩,你听我解释,我……啊!”
不等宋公子解释,秦舞卿又是一脚踩向宋公子的胯下。
“啊!”宋公子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秦舞卿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踩断了某样东西。
“他们说,你拐卖花月楼的女孩去给北陆人当奴隶,我还跟他们说你从不去花月楼,你很忙没有时间,然后他们就带我来这里了,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这么做了,你……你对得起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萧竹此时站在阿芩身后,微笑道:“女士,您还有身孕,可千万不能动怒啊,您的丈夫现在应该已经没了命根子了,您肚子里这个孩子,可就是您丈夫最后的血脉传承了。”
“没必要了,我这就去打胎,我不会让人渣的孩子从我的身体里活着出来,生一个人渣的孩子,我想想就恶心。”阿芩说完,转身准备离去。
萧竹这才对着宋公子笑道:“我可是遵守约定了哦,你的家人都还活着,只有你会死,现在你满意了吗,我可是很信守承诺的。”
说罢,萧竹转身下楼,并说道:“把他杀了吧,杀完之后洗干净自己来枫宫报道,花月楼以后归我管了,你们老板娘可以继续留在这里,至于你身边那个女孩,以后她还是继续收拾你的屋子,就这样,满意了吧。”
“满意了,谢谢你,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