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海日晴空(1)
作者:王钊耕   西别东川录最新章节     
    左逢忱泪别爱人,打算偷跑出南洛国,只想着寻个地方自生自灭。
    随着人群直走了半日,左逢忱一阵目眩,虚弱感重又涌上,只得靠在路旁马车边休息。
    “小子,起开点,没看见正装货呢吗?”一壮年汉子声音自背后传来。
    左逢忱只得强打精神,起身便要走。
    “慢着!逢忱?”
    没想到那来人竟一眼认出自己,左逢忱连忙转身,眼前汉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商队陈老大。
    见了故人,陈老大一脸喜色:“小子!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你了?那日你被那玉山修罗抓走,我还以为你凶多吉少,快来和我讲讲,过了这么久,你小子是怎么跑出来的?”
    陈老大哈哈大笑,过来一把拍在了逢忱肩头,哪知这一下竟差点将逢忱拍了个跟头,惊讶之余,连忙搀扶道:“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陈老大,不碍事的,想不到还能遇见你,商队的人都好吗?”
    “好好好,好在那日那贼婆娘下手留有余地,我们在床上躺了两个月,也就康复了,倒是你小子,怎么病殃殃的?正信那臭小子呢?”
    “陈老大,一言难尽,你们这是要出镖?”
    “可不是吗,最近谪仙草的买卖突然就火爆起来,这已经是我第二趟跑西别了,也不知道那西别国鸟不拉屎的地方怎得突然这么多人来买谪仙草了?不过我们走镖的不管这些,这不,这几车今日便要送去西别,装完这车就出发啦。”
    ‘西别吗?便是西别吧。。。’左逢忱暗想,如今北府想要自己性命,南洛又有自己亲朋爱人,故国东川早已被灭,成了北府领地,如今还能去的地方,便只剩下那西别了。
    “陈老大,我这几日感了风寒,不过也快好了,这西别之行,可否算我一个?我继续给你养马可好?工钱我不要,只要能随你一同出城去西别便好。”
    陈老大轻轻搭着逢忱肩膀道:“小子,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在这城里做了坏事,想跑路呀?”
    见这人眯着眼睛一脸坏笑,逢忱苦笑道:“坏事吗?算是吧,我辜负了不该辜负的人,但我不后悔。”
    “好说!好小子,只要不后悔,那就好,只是你这一身衣服不太合适,我去给你寻一套粗衣穿了,一会出关就说你染了不干净的病,那西城门的守卫头头是个惜命鬼,到时候肯定看也不看放咱们出去。”
    “那便谢过陈老大了。”
    “哪里话,那日你为我等挺身而出,我陈老大欠你的,这次你什么活也不用干,等到了西别,如果不想再回来,那边我也有熟人,找个地方安顿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就踏踏实实随我上路,没事陪我聊聊天扯扯皮就好。”
    左逢忱换了衣服,上了马车,静静躺在车上,闭目养神。
    但无论多累,只要闭上双眼,那一袭红衣便会冒出来,无论如何也甩不掉。‘乔歌一定哭得很伤心吧。。。’左逢忱不忍再想,只觉经脉之中如同鼎沸旋涡,内力不断燃烧,旋转,直至彻底消散,不知不觉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左逢忱堪堪醒来,经脉如同针刺。强忍疼痛撑坐起来,却见车队已然出了城,此时正行于山间小路之上。
    “逢忱,你醒了?”
    陈老大坐在一旁叼着草叶,关切道:“你小子一连昏迷了两日,依我看可不太像风寒,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这病入膏肓怕是要害了性命。”
    “实不相瞒,我被北府高手重伤,恐怕没有几天时日了。。。”左逢忱苦笑道。
    “什么?北府高手?你这小子能有什么机缘,让北府人过来伤你?”陈老大行走江湖,对自己的眼光最为自信,但实在难以想象眼前这少年有何本领能惹得北府人追杀。
    “陈老大,那些事,现下已经不重要了。如今我经脉被毁,内伤难复,只求不再让身边人为我劳心伤心,寻个地方死了便是。”左逢忱一脸颓丧道。
    陈老大见惯了生离死别,身边的商队兄弟不知换了多少茬,再见这少年却已然病入膏肓,一时间悲上心来,摇了摇头道:“逢忱,老陈我这种事见得多了,行走江湖,遇到硬茬子,吃了亏那是正常,技不如人丢了命也没啥可说的,但你现在这样,垂头丧气只想寻死,依我看,并非是你本意。”
    左逢忱被说中了心事,眼神一暗道:“陈老大说得对,逢忱心中确实放不下他们。”
    “年轻人就是这样,放不下还要走,不想死还要寻死,你到底想没想明白?你的亲人爱人,现下恐怕要急死了。”陈老大有些不痛快,嗔道。
    “老大,前些日子我便想明白,为我而死的人已经太多了,我实在不忍心再看见有人因我失去生命,如今这无解伤势,也不是我能选择的,只求能离开师傅,让他不要在为我徒作努力,更不想乔歌她为我误了终身。”
    “小子,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你便与我继续西行,如若你真的病发死了,我陈老大便生把火烧了你,将你那骨灰带回给你的亲朋父母。人,总要落叶归根的。”
    “老大。。”
    “嗯?”
    “我家在东川,具体什么地方,我也不知。如若我真死了,便劳烦老大将我的骨灰带到东川国境内撒了吧。”
    “嗯。”
    此后月余,商队浩浩荡荡一路前行,总算到了西别国边境。这些时日,左逢忱足足昏迷了五次,且一次比一次长,陈老大暗自托人,沿途购置了骨灰陶罐,提前做好了准备。
    这一日一早,商队过了关,正往边关重镇扎格行去。
    “逢忱,前面便到了西别边境镇了,这里风沙大,你且带好这个。”陈老大边说边将个布巾丢了过去。
    左逢忱接过系好,静静躺在马车上。
    果不其然,一阵风沙越刮越大,直刮得面皮生疼,商队众人下意识把围巾紧了紧。
    “他妈的,这好端端的怎得突然起了风沙。”陈老大一边叫骂,一边喊停了车队,众人将马车聚到一起围成一圈,准备等天气好些再走。
    “逢忱,再坚持坚持,等这鬼天气过了,咱们再行半日就到扎格,我请郎中为你看看,兴许这西别国的方子能治你也说不定。”陈老大在风沙中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