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五年很快就到达了年底，随着冬季的到来，柏林也被大雪覆盖，大街上环卫工人清扫着街道上的积雪，他们一边工作一边讨论着对接下来新一年的美好向往。

    圣诞节的临近使得街道上张灯结彩迎接它的到来，人们在各式店铺里置办着圣诞节所需要的物品，一整个城市洋溢着欢快的氛围。

    报纸上的头条内容写着“欢迎卡尔陛下来到无忧宫度过今年的圣诞节！”，在十二月二十号的时候，卡尔带着他家人从维也纳来到了德国，从去年婚礼后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卡尔都没有再以“休假”的名义住进无忧宫，这一次他是趁着节日来到这里跟林尚舟一家一起过节。

    在无忧宫中，女仆们忙碌着打扮整座宫殿，林尚舟与卡尔穿着厚实衣服坐在花园里的座椅上，二人时不时对在花园里安置装饰品的女仆发号施令。

    整个花园里除了他俩外就只有在工作的女仆了，因为天气原因，特蕾西娅与塞西莉亚没有在外面切磋，而其他人在宫殿里取暖，顺便逗逗茜茜。

    一阵冷风吹过，卡尔哆嗦了一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他在吸了一下鼻子并用手帕擦掉鼻涕后内心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着林尚舟一起出来挨冻。

    林尚舟注意着卡尔的动静，在犹豫了几秒后对他说道：“卡尔陛下，我冒昧的问一下，奥匈帝国国内的情况还好吗？”

    “也就那样。”

    卡尔随口说道，接着他大大方方的说：“如果你想对奥匈帝国国内的事情提建议的话，就尽管说吧，我也想听听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奥匈帝国国内的事情。”

    对于林尚舟那稍显僭越的问题，卡尔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而且，女婿关心岳父家里的事情，这不是很正常吗？”

    卡尔笑着拍拍林尚舟的肩膀，等待着他的回应。

    面对卡尔的善意，林尚舟内心轻松了许多，他之前对特蕾西娅讲过，自己有充足的理由在治国这方面为卡尔提出建议，但真正能不能这么做，那还是要看卡尔自己的想法，现在他这么说，那就当然是可以了。

    “既然卡尔陛下你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这句话，林尚舟就闭上了嘴巴，卡尔则是看着自己正对面的无忧宫，等待林尚舟说话。

    （？）

    过去了十几秒，迟迟听不到声音的卡尔扭头看去，发现林尚舟也正看着自己，他便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我等着你发表意见呢。”

    林尚舟反问道：“卡尔陛下你不给我讲讲奥匈帝国的烦心事，我怎么发表意见？再怎么说我不是奥匈帝国的人，怎么能准确的猜到奥匈帝国的事情？”

    “啧，行吧。”

    卡尔翻了个白眼，发出了不满的声音，他想的是林尚舟主动讲他对奥匈帝国问题的见解，这样卡尔就是单纯的旁听者，但如果是卡尔给林尚舟讲他的烦恼，林尚舟对此做出回答，这就多少有点卡尔寻求林尚舟帮助的意味了。

    不过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卡尔没有太在意，他瞥了林尚舟一眼后翘起二郎腿，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面对着无忧宫开口说道：“我不信你不了解奥匈帝国那让人心烦的民族问题。”

    “略有耳闻罢了，卡尔陛下不如详细给我讲讲是怎样的民族问题。”

    林尚舟淡笑着说道，奥匈帝国的民族问题他真的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可能没那么了解，但也绝对不是略有耳闻。

    卡尔撇撇嘴，想到奥匈帝国的烦心事后，他脸上布满了愁云，叹了一声后讲到：“首先啊，就是匈牙利人总是要求这，要求那，他们总是嫌弃自己得到的好处不够多，除了匈牙利人之外，其他地方也不怎么让人省心，只是现在看起来平稳，谁知道未来会不会再发生什么问题。”

    “除了烦心的民族问题之外，奥地利里还有一个讨人厌的政党，统一雅利安党。”

    提到统一雅利安党，卡尔想到了一件让他开心的事情，他布满愁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毫不掩饰嘲笑，他笑着对林尚舟讲到：“这个党的主席，利本费尔斯，他知道你当选德国宰相的时候差点没被气死，后来你跟德皇结婚更是把他气晕了过去。”

    “只可惜没真的把他给气死。”

    卡尔遗憾的叹了一声，林尚舟内心颇为无语，不过他没表示什么。

    “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什么太令人头疼的事情了，整个国家最让人心烦的还是民族问题。”

    说完这句话，卡尔扭头对林尚舟讲到：“菲里茨，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这两个问题呢？”

    “是我的话……”

    林尚舟低头思考着这些事情，统一雅利安党这个政党的问题其实不难处理，就像卡尔说的那样，民族问题难以处理。

    让林尚舟来讲，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奥匈帝国解体，解体之后奥匈帝国国内的那些民族国家就会知道哈宝妈妈对他们有多好。

    otL里奥匈帝国解体后的中欧国家日子过得可不怎么好，他们不再被哈布斯堡统治，身上没有了维也纳的枷锁，获得了民族自由，建立了民族国家，这其实是好事，但从后来他们的经历来看，这也不完全是好事。

    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简单易懂的道理。

    不过这件事说说就行了，林尚舟可不愿意见到奥匈解体，不然德国就倒霉了。

    扔掉解体让奥匈各民族体会“失去的才是最宝贵的”道理外，他能想到的简单办法就是游戏里奥匈帝国一九三七年二元协定谈判会议国策下面的三条线，《维持现状》，《拥抱多元主义》，《打破二元统治》。

    三条线从德国的角度来讲，如果奥匈帝国这三条线都能顺利进行下去，那不管哪一条都行，尽管左线《打破二元统治》后有一个国策是对德国开战，但基于现实，这种事不会发生。

    如果是让林尚舟从奥匈帝国的角度来考虑，那就是中线《拥抱多元主义》了，左线太拉跨，太保守，太落后，右线的话，奥地利不一定有那个能力开启战狂模式。

    中线下面的两条分支路线也都可以，多瑙联邦《诸民族成一国》，大奥地利合众国《平等的联邦》。

    想到这里，林尚舟便对卡尔说道：“卡尔陛下，让我来说的话，奥地利人与匈牙利人一起进行统治的二元君主制应当被废除。”

    “嗯？”

    卡尔忽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尚舟，他没想到林尚舟居然会提出这样大胆的建议，他故作生气的讲到：“菲里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卡尔陛下。”

    林尚舟笑了笑，卡尔看起来生气，但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怒意，也就是说卡尔这样子是装出来的，与其说卡尔生气，林尚舟觉得不如说卡尔对这种事还挺有兴趣。

    “但时代在发展，二元君主制已经不能适应时代的变化了，只有做出改变，奥匈帝国才能真正的在世界上继续前进下去。”

    “嗯……”

    不过几秒的时间，卡尔就转换了自己的态度，脸上的愤怒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表情与眼中的好奇，他长出一口气，接着说道：“那你说说你的看法吧，让我听听。”

    说完，卡尔就重新看向无忧宫，内心期待着林尚舟接下来的话。

    “卡尔陛下，奥匈帝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但这样一个多民族国家的统治阶级却是由两个民族德意志人与匈牙利人构成。”

    “而其他的民族是被统治阶级，仅从这个角度来看，二元制就应该被废除，因为其他民族迟早有一天会不满足于自己的被统治地位选择去谋求更高的地位与更多的权力，与其等到其他民族无法忍受这一点而爆发，不如趁早解决这个问题，取消二元制，拥抱真正的多元主义。”

    “一个由多民族共同组成的从多瑙河到阿尔卑斯及亚德里亚海的多瑙联邦，又或者说是让奥地利帝国联邦化，让一个大奥地利合众国取代奥匈帝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听了林尚舟的话，卡尔微微点头表示对此的赞同，他开口说道：“奥地利也有人提出过与你观点相似的建议，说实话，我也很是认同这样的想法。”

    说到最后，卡尔的神色变得落寞起来，惆怅的讲到：“但很可惜，匈牙利人不会同意这样的想法的。”

    卡尔这句话让林尚舟内心十分感叹，跟卡尔真正接触后他越发觉得很难评价这位皇帝，卡尔身上拥有君主应该拥有的良好美德，但少了君主该有的威严。

    “卡尔陛下，你知道一名合格的君主是怎样的吗？”

    “此话怎讲？”

    林尚舟轻咳一声，对卡尔说道：“在我看来，一名合格，乃至是优秀的君主应具备仁厚的美德，而卡尔陛下你，已经拥有了这样的良好品质。”

    夸赞的话语让卡尔内心略微高兴了一些，不过他也能猜到林尚舟接下来想说什么，他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缺点是什么呢？

    “同时，一名君主也应该具备果断坚决的内心…”

    “而我缺乏的就正是内心的果断坚决。”

    卡尔打断了林尚舟的话讲了下去，林尚舟也不再说话，就是这样注视着卡尔。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但即使如此，我的内心还是有着犹豫。”

    见卡尔仍在犹豫，林尚舟便讲到：“卡尔陛下，哈布斯堡已经给予匈牙利人足够多的东西了，一味地忍让不会对奥匈帝国的民族矛盾产生一丝一毫的正面作用，匈牙利人在从你这里得到一次又一次的好处后只会变本加厉的索取再一次又一次的好处。”

    “作为统治民族，匈牙利人可不像哈布斯堡家族那样宅心仁厚，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压迫被他们统治的民族，而他们的压迫就是使得其他民族反抗的引线。”

    “更重要的是，匈牙利人也有独立的心思，他们也有不满足于哈布斯堡统治的人，一味地忍让只会让他们更加强大，那些反对哈布斯堡的份子只会因为你的忍让而认为卡尔皇帝是一个好欺负的人。”

    “卡尔陛下，我想你是不希望见到奥匈帝国解体的吧？”

    林尚舟凑近卡尔，低声对他讲道。

    “我想你是希望见到奥匈帝国国内的人民过上好日子的吧？”

    卡尔猛地回头怒视着林尚舟，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卡尔陛下你是这么想的，那你就应该在下一次奥匈二元协定再谈判前邀请奥匈帝国内所有民族，坚定的在再谈判会议上提出多元主义改革的想法，我相信这一改革方案会得到其他各民族的支持。”

    “如果匈牙利支持改革，那还好说，一切皆大欢喜，但如果匈牙利不支持多元主义改革…”

    林尚舟嘴角勾起，露出一抹令人感到害怕的笑容，右手握拳伸出厉声说道：“那就只有出重拳给匈牙利一个教训！让匈牙利知道奥地利始终都是他的宗主国，他没有权利拒绝奥地利的要求。”

    “对于现在的奥匈帝国来讲，只有真正的改革才能让奥匈帝国强大起来。”

    见卡尔仍表现出犹豫，林尚舟的眉头皱了起来，现在他不止是需要奥匈帝国这个盟友，他希望看到奥匈帝国好起来，希望奥匈帝国境内的人民过上好日子，他按住卡尔的肩膀说：“卡尔陛下，我刚刚说了，如果匈牙利反对多元改革，那么流血是无法避免的，但如果匈牙利支持改革，那么一切皆大欢喜。”

    “你要提出这样的要求才能知道匈牙利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如果他反对，那就要出重拳，只想着和平解决无法和平解决的问题到最后什么都无法解决。”

    “反正我对于奥匈帝国国内民族问题的建议是这样，卡尔陛下你能听进去那我会感到十分荣幸，你最后选择了维持现状我也没有意见，因为你是奥匈帝国的君主，我只是个外国人。”

    说到最后，林尚舟也不再坚持，反正奥匈帝国维持现状也不是不行，比不过多元改革和战狂，但也比解体强，他林尚舟首先要考虑德国的利益，而德国需要一个完整的奥匈帝国。

    “到时再说吧。”

    卡尔轻声说道。

    林尚舟瞥了一眼卡尔，耸耸肩，停了几秒后说：“至于那个统一雅利安党，我的建议是禁止他们参加大选，但可以允许他们活动，彻底查禁他们只会让他们采取更为激进的措施，当然如果有能力彻底查禁他们，那也是可以的。”

    “我会考虑的。”

    卡尔点头说道。

    接下来二人在座椅上又坐了几分钟后便起身回到了宫殿当中，准备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圣诞节。

    圣诞节之后，就半只脚踏入了一九三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