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几人窃窃私语之时,冯栩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牢狱门口,但他没有出声,而是放轻了步伐,又往前紧走了两步。
吴锋耳根微微一动,便直起身子来,大声道:
“见过冯都尉。”
“哦,呵呵。”冯栩脸上有些许尴尬:“吴小兄弟也来了啊,方才怎么没见到你。”
“哦,我家老爷初到玄都,很多用品都未备齐,我上东市替老爷采买去了。”
胡扯的话吴锋是信手拈来。
“是这样。”冯栩满脸堆笑,眼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吴大人缺些什么,就吩咐府里的下人准备就是了,何须吴小哥亲自出马。”
“这几日住在府里,已经是惊扰了,不敢再劳烦。反正我这小厮干这些粗重活也是做惯了的,就由得他去吧。怎么样,冯都尉,人,可带来了?”
却是吴青云接过了话茬。
“当然。”冯栩朝身后挥了挥手,几名差役便押解着两名手脚均戴着镣铐的人上来。
“这是不是小心过头了?”吴青云微微皱眉,眼神盯着两人被紧紧束缚的手脚。
“谨慎些好。毕竟因为我的过失,路上已经走脱了一人,可不敢再有什么意外。”冯栩此时倒是满脸诚恳。
“辛苦冯都尉了,那人,我们就带走了。”
吴青云示意吴锋上前接过两人,冯栩却是横移一步,挡在两人身前。
“吴大人,这不符合规矩吧。”冯栩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自昨日拿了这两人,到如今我都不知道罪名为何?扣押二人,全凭的是您吴大人的一句话。”
“就算这两人真的有罪,吴大人要讯问,也应当在这京兆尹府内进行,可我方才听您的意思,像是要把他们带出府去。这个恐怕不行吧。”
“不行?如果是本将军的意思,也不行吗?”
李流云适时地站了出来,他知道,又到了得靠自己压阵的时候了。
“李将军,这。”冯栩顿时被噎住了。
“陆大人若是问起,便说人是被我羽林卫带走了,这个交代可足够了,冯都尉?”
冯栩无语凝噎,这陆通压根就不知道牢里还有这么几个人,又哪里会问起。
“怎么?话说到这份上,冯都尉还不打算卖我个面子?”
李流云的语气已然是冷了下来。
“不敢。在玄都城里,谁敢不给羽林卫面子啊。下官没有这个胆量,将军随意。”
吴锋上前接过了两人。
“我们走。”李流云毫不客气,带着人扭头便走,冯栩只能在身后干瞪着眼,却毫无办法。
“都尉,我们现在怎么办?”
待到几人离开,冯栩手下的一名捕手才上前询问道。
“嘘。噤声。先离开这再说。”冯栩却是一脸的谨慎,局面已经很糟糕了,容不得再出半点差池。
这边,吴青云几人已经来到京兆尹府门前。
“接下来我们兵分三路。”看了看紧紧拽着颂猜二人的吴锋,李流云开口安排道:
“我已经写好书信一封,上面有我的印章,吴锋,你拿上它,到羽林卫兵营去,调兵去翁府,保护那个药鬼。顺便把这两个人也暂押于翁府。”
“是。”吴锋响亮地答应了一声。
“吴青云。”
“下官在。”
“你带着我的腰牌,驻守在西市的羽林卫会听从你的调遣,去摸一摸那个主司府的底细吧。”
“得令。”吴青云兴高采烈地接过刚回到李流云手中,还没捂热乎的羽林卫腰牌,爱不释手地来回翻看着:“想不到我一个六品小官,还能有指挥羽林卫的一天。”
“没志气。”李流云翻身上马,拉了拉马缰,坐骑长鸣起来。
“将军,那您去哪?”吴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驾。”李流云没有回答,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他要去的,自然是最凶险的地方。”吴青云拍了拍袖袍,然后登上了马背。
“哪?”吴锋挠了挠头,还是一脸困惑。
“瑞王府。”吴青云也策马离开,只留下满地的烟尘和一脸茫然的吴锋。
“瑞王府有什么凶险的?”吴锋又抓了抓脑袋,还是想不明白。
好在他这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大。想不明白的,那就干脆不想了,他一回头,瞪了身后无辜的颂猜二人一眼,便拉着他们往宫城方向而去。
瑞王府大殿,两名青年男子正在遥遥对峙。
两人都穿着一身素白长袍,只不过正在殿上作画的那位,多披了一件隐有飞龙刺绣的外衣。
两人身高都逾八尺,身形挺拔,五官俊朗。昂首挺胸间,贵气流露。
这两人若是出现在玄都大街上,任谁见了都得驻足夸上一句,好俊美的男儿。
若说两人最大的不同,亦是在气质上。
玉阶下的男子,眉宇间英气勃发,像是个提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玉阶上的男子,目光中尽是深邃,更像是个经国治世的文臣。
这时,桌案后的男子画笔不停,声音清冷地开口道:
“李流云,你知道构陷皇子,该当何罪吗?”
“视同谋逆,连坐三族。”
李流云十分平静地回答。
男子画笔一顿,旋即又恢复如常:“这么说,你是成竹在胸了?”
“真相尚未大白,不敢擅下断言。流云所述,只是目前事实所指。”
“老五这个人我了解,虽说平日里也有些荒唐之举,但如此胆大妄为之事,不像他。”
“末将也不愿怀疑裕王殿下,但事情既然查到这了,总得水落石出,也好还裕王殿下一个清白。”
男子停下画笔,抬起头,目光炯炯,自李流云进殿以来,第一次直视着他:
“那你为何要将一切对本王和盘托出?你难道不知本王与五弟的关系吗?你没想过,若是本王也有份,你今日还能安然走出这偌大的瑞王府吗?”
李流云低下头,躬身行礼:“殿下是流云死心塌地追随之主,是我大玄未来的明君。在流云心中,殿下光明磊落,一心为民,绝不可能行此荼毒百姓之举。所以流云对殿下,不会有半点隐瞒。”
“若结果真是错了,那便是李流云瞎了眼,葬身此处,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好极了。”瑞王将画笔重重地拍在桌上,大喝道: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