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府的户籍主簿已经请来了,官府文书已经备好了,一旁还有烦人的四哥虎视眈眈地盯着,裕王再如坐针毡也无法脱身,心里烦躁到了极点。
“陇西李氏公子流云与豫州陈氏女盈儿结义典礼,正式开始。”
随着司仪官的大声唱贺,乐响,礼开。
瑞王一点没说错,裕王府确实仆人众多,而且办事利落,只一个早晨,仪式所需的一切器物就都预备妥当了。
盈儿并非玄都之人,只是因难流落至此,此番结拜,她用的自然是本姓和原籍。
只是她在玄都举目无亲,豫州家中也早已没有长辈了,她目前名义上仍是裕王府的家奴,所以就以裕王为参加仪式的长辈了。
至于李流云,陇西李氏对于这场凭空而生的结义仪式毫不知情,自然也不可能派人来参加,所以瑞王就代为列席了。他身份尊贵,又是李流云追随的主公,就是李氏宗族日后追究起来,也挑不出理。
两人先是早已摆放好的香案及天地牌位前,焚香告祭天地,将已书写好的金兰谱一并供上,共读金兰誓言,共饮祭酒。
“大玄子民李流云,今上告天地,与大玄女陈盈儿义结金兰,自此以后,兄妹相称,往后余生,相携相扶,若有断义,人神共弃。”
“大玄女陈盈儿,今上告天地,与大玄李氏李流云义结金兰,自此以后,兄妹相称,往后余生,相携相扶,若有断义,人神共弃。”
焚香叩首之后,便是参拜堂上长辈,裕王虽然心中郁闷,但该尽的礼节,还是不能放,饮下二人敬献的香茗,裕王赐下一杆精钢长枪。
“听闻李将军武艺高绝,尤其枪法着称,此枪乃府中武库所藏,乃西域花纹钢所制,愿助将军建功立业。”
“多谢殿下。”李流云伸手接过,确实是喜爱无比。
“盈儿姑娘。这对玉镯是占南国进贡的天青玉打造,权当小小心意,赠给你。”瑞王也取出一个小包,里面小心包裹的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
“这,这太贵重了。这奴婢受不起。”盈儿有些诚惶诚恐。
“无妨。你既认了流云当义兄,以后就是自家人了,闲来无事可多到瑞王府走动走动,与王妃她们聊聊家常。”
“多谢殿下。”盈儿怯生生地接过。
“五弟,既然盈儿姑娘已经与流云结义,那她这身份?”瑞王扭头望向裕王。
“这个自然。”裕王朝旁边的家仆看了一眼,那家仆立即取出一叠文书,递到京兆尹府派来的户籍主簿身前,正是盈儿的卖身契。
主簿验看后,在上面加盖了官印,又取出官府文书,在上面勾记后,家仆又将卖身契取回,交到了盈儿手上。
从这一刻起,盈儿的奴籍被正式废除,重获自由身。
盈儿眼中隐约有泪珠闪动,但仪式还要继续,两人取下已经供奉完的金兰谱,相互交换。
金兰谱上载明了结义的人数、每人姓名、生辰八字、籍贯、结义的时间、誓言及祖辈姓名,家族渊源等。
“盈儿见过义兄。”盈儿十分正式地行了一个大礼。
“义妹请起。”李流云从怀中取出一支珠钗。“为兄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是我家中传下的,应当有些历史了,就赠给义妹。”
“兄长礼重了。”盈儿有些惭愧,自己的礼似乎真的很拿不出手。
“义兄,这是我绣的一副刺绣,还望莫要嫌弃。”盈儿示意旁边的侍女拿过一件绣品,上面赫然是李流云的全身像。
李流云有些惊讶,这显然不是临时完成的,少说也得好几日的功夫,可几日之前,自己与盈儿才初次相见,就见一面,就能将人像在刺绣上还原,还还原得如此之神似吗?
这盈儿,似乎过目不忘啊?
李流云像看珍宝一样地盯着盈儿看,看得盈儿心底发慌。
“义兄,怎么了?可是不喜欢么?”
“哦,不是,不是。为兄十分喜欢。”李流云笑呵呵地收下了,快要笑成了一朵花。
“换帖完毕,礼成。”司仪官高声唱道。
“恭喜二位义结金兰。”主簿拿着官府文书上前:“二位在这文书上写上大名,再摁个指印,这官府文书就过好了。”
“多谢大人了。”盈儿微微一福。
李流云也开口道:“辛苦。”
“不敢,不敢。”主簿将二人摁好指印的文书收好,便走到正中行礼:“殿下,事已办妥,下官就先告辞了。”
“嗯,送他出去,赏银。”裕王开口道。
“谢殿下。”
“五弟,既然仪式已成,那我也就不久留了。我看你今天气色有些不大好,想必是昨日我们突然前来,让你招待辛苦了,昨夜也是彻夜难眠吧?今日就好生歇息吧。”
瑞王看了看裕王那有些萎靡的神色,意味深长地说道。
“四哥说的哪里话,只是昨夜多饮了几杯,确实有些头痛,我就不留四哥和李将军了。”
“哎,盈儿姑娘也得同我们一道走嘛,她现在不是你府上的人了,住在你这也不合适。”瑞王一下就抓住了裕王话中的问题。
“这个无妨,府里房间多得是,让盈儿任意挑选就是了。再说这一时之间,她上哪去找住处。”
“五弟,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驷马巷那还有一处闲置的院落呢,也一并送给盈儿姑娘了,到时我再派些仆役侍女过去,不就都齐了吗?”
“那就都依四哥。”事情发展到这份上,裕王对这个结果也有预期,相比强留盈儿,他现在更关心秦管家究竟去了何处。
“就送到这吧,五弟。”
“那我就不客套了,四哥走好。李将军,恕不远送了。”
“殿下请便。”李流云恭敬回礼。
看着将众人送至府门前,就匆匆返回府中的裕王身影,瑞王面色凝重,到今日他方才觉得,自己以前似乎从未看透这个弟弟。
“上车吧殿下。”
“嗯。”坐到车上,瑞王闭目养神。“李流云,昨日本王说书信一封,让老五将人送过来就是了,你不依,非逼着本王亲身前来,如今事也给你办成了,你若还查不清楚此案,本王可饶不了你。”
“请殿下放心。或许今日,流云就能给您一个答案。”
“那就最好。”
“殿下,现在去哪?”车夫在车厢外扯着嗓子喊道。
“去哪?”瑞王看向李流云。
“劳烦殿下,送我们去明月坊翁府。”
“老柴,听见了么?”瑞王有些疲倦地开口,昨夜他也没睡好。
“听见了殿下。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