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月白走出地牢,远远便看见两道熟悉的身影,尤其当袁青云捧着黑面的脸,顺而两人抱在一起,他的眸子瞬间一转,隐隐约约升起怒气之火。
自己即将成亲的夫人,在她执事的场所,公然捧着别的男人脸庞,抱着别的男人,你侬我侬,自己都没被深情捧脸。
赵月白越想越气,疾步赶去,气喘吁吁站在两人一旁,怒气冲冲瞪着热泪盈眶的两人,眉头紧蹙,思考着两人何种关系,就算是兄妹关系,抱也抱够了,也不能如此热烈亲昵,热忱不散。
他捏着袖口,瞪了一眼路过的黑袍人,闷声一句:“咳咳……抱够了吗?这里还有外人在呢!”
袁青云意识到有不妥,松开在怀抱里的黑面刺身,心情澎湃不已,久久不能平复,原来找了这么久的子侄袁骘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审刑院里的黑面刺身面罩男子,自己还和他生死搏斗几次,竟没发现是自己的子侄,她悔恨交加,脸上是复杂的神情,止不住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袁骘勋双眸灌满拳拳激动情绪,那颗红眸散发炫丽光彩,照人夺目。
他抬手擦拭袁青云挂在两颊的泪水,一切尽在不言中,双肩不住微微颤动。
赵月白一看这架势,刚刚调整过来的情绪,由于黑面刺身面罩男子的亲昵擦拭面容的动作挑眉不悦,刚要伸手打断这男子的放荡行为,只见黑面哽咽喉咙,呢喃发声:“姑姑,你……还活着,太好了!”
袁骘勋喜极而泣,一把搂住袁青云的脖颈嚎啕大哭起来。
伸出手准备打掉黑面刺身男子的赵月白满头黑线,一脸懵懂,心里诧异:姑姑,黑面叫青云姑姑,原来他们是姑侄关系。
他连忙收手回来,尴尬挠着后脑勺,双眸四处张望,又有一黑袍下属路过地牢,奇怪的眼神盯着抱在一起的袁骘勋和袁青云看去,接着哀婉叹息的眼神投去给赵月白,眼神肯定,举手握拳:“加油,指挥使,我更看好你和程佥事!”
赵月白一扇子敲击在黑袍肩上,“看好什么,我们本就要成婚了,还用谁看好,人家亲人相见,两眼泪汪汪。”
“噢!”
黑袍人往地牢里走去,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赵月白一想既然黑面刺身男子是袁青云的子侄,那意味着不久的将来,也就是明天,将成为自己的子侄,亦是亲人,让审刑院中别的不明其中关系的人看去,岂不误会。
他索性张开双臂,搂住黑面刺身男子和袁青云肩头,跟着嚎啕大哭起来,盖过袁骘勋的哭声。
被搂住的袁青云泪眼婆娑看向抱着自己的赵月白,微微歪头,表示不解。
袁骘勋感觉到自己肩膀被别的力量拥护在怀里,耳畔传来不小的干嚎声响,埋在袁青云肩头的眼睛揩拭在衣服上,浸湿一片,欲将这些年的心酸委屈一扫而空,猛然被这搞笑的声音震到,抬眸疑惑看去,询问一番:“赵指挥使,你跟着哭什么?还有,你为啥抱着我和小……程佥事!”
他犹豫着,终是控制住情绪,没一口说出自己和面前女子的亲人关系。
“你是青云的子侄,明天之后也会成为我的子侄,家人相认,我替你们两个开心。”
赵月白擦拭了一下并没有眼泪的眼角,欣慰看着两人。
“子侄?何时告诉你了我和程佥事之间是亲人关系?”
袁骘勋问出口,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冥冥中,自己好像叫小姑的时候,赵月白就在自己身侧,不由懊恼皱眉,三年前的桐关战役细节还未查清,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反应过来索性承认,说着:“好吧,我和程佥事确实是失散多年的姑侄关系,可你刚刚说的,明天过后,为啥我就成为你的子侄,你们两个明天该不会要……成亲?!”
袁青云垂眸低语,“相认紧迫,还未及时告知与你。”
“我不同意!”
袁骘勋拉着袁青云的手腕把她拥在自己身后,挑视上赵月白,眼神交锋,电闪雷鸣。
袁青云拉着两人手腕,轻声说着:“要下雨了,我们回家再说。”
“回我们的家。”袁骘勋牵着袁青云就要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与此同时,赵月白不甘示弱,“回我们的家。”
赵月白牵着袁青云就要往自己的宅院走去。
“凭什么?”袁骘勋隔空对话赵月白。
“凭我们是金銮殿前,圣上亲自赐婚的相爱佳偶。”赵月白同样挑眉对视上袁骘勋。
身处两人中间的袁青云抬眸看去阴沉沉的天色,几道闪电从远处霹雳奔走,接着轰隆雷声不停。
她甩开两人牵在自己的手腕,心头烦闷不已,这两人已是有为青年,还会如此幼稚不堪,兀自往自己家赶去。
“你去哪里?青云。”赵月白被甩脱的手缓缓抬起,询问不远处的袁青云。
被突然甩掉手的袁骘勋心里空空荡荡,驻足原地,眼神忧郁,轻笑一声:“刚刚,小姑……是不要我了吗?”
赵月白看着陷入伤情的黑面,紧紧拉着他悬在半空的手腕,跑着向袁青云追赶。
袁骘勋被赵月白牵着手腕,好不自在,脸色别扭,转过头在一边,跟上赵月白奔跑的步伐,一同追去。
在地牢门口探着脑袋的吃瓜黑袍人不住言语。
“怎么样了,现在进展如何?”
“黑面为啥抱着程佥事啊?明天赵指挥使不就要和程佥事成婚了嘛。”
“后面程佥事把他们两人都甩开了,自己逃走了……最令人振奋人心的是,赵指挥使牵着黑面跑了。”
“哇哦,错乱的关系……我赌明天赵指挥使和程佥事成婚不了。”
“那我就反过来,他们一定能成亲!”
“瓜阔……啊呸,要不要再来一把瓜子。”
“谢谢,赌什么赌,赌博上瘾,我们审刑院何时公开聚众赌博了!”李霆枢从地牢里出来,站在一众黑袍人身后,接过他们递来的瓜子,目视前方。
一众黑袍人听得声音不对,尤其为首递瓜子的黑袍人战战兢兢交上手中提着的瓜子袋,“李检司好。”
“待会吃完打扫整理干净地面。”
地牢门口角落,最后一颗瓜子空壳落在堆砌一座葵花籽皮小山的尖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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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绵绵把最后一颗瓜子磕掉,桌子上堆起一座空壳小山。
“所以,黑面……弟弟,你是青云阿姐的亲亲子侄!”
袁骘勋蹙眉,向坐在一旁的宋绵绵瞥眼,语气嫌弃说道:“别乱叫弟弟!”
“我怎么乱叫了我,青云阿姐是我的姐姐,那我就是她的阿妹,噢……确实不能叫弟弟,外甥,乖,小小姑给你买糖糖!”
宋绵绵扳得一程,笑吟吟从荷包里摸出一块徐徐记糖果,放在他的手心,轻轻摸着他额头的碎发,好不开心,尤其是面罩之上那颗红色瞳眸,引得她的注意。
“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别用那样的眼神觊觎我!”
袁骘勋别开脑袋,深情款款看去自己小姑,“明天,你真要和他成婚?”
“什么他!我有名有姓,赵月白,论辈分,你还得称呼我一声姑父呢!”
袁骘勋并不理会赵月白的叫嚣,坚定的眼神看去袁青云。
木已成舟,米已成炊,做出的决定不可挽回,借着赵月白隐藏的势力,扳倒藏在姜祈戟背后的后手,才是重中之重。
袁青云轻轻点头,摸摸袁骘勋的额前碎发,看着那颗异样的红眸,有些担忧,“勋儿,你这眼睛,如何弄成这样?”
袁骘勋轻叹一声:“总之,造化弄人。”
他大致描述,当年幸得黑袍人捡走抱去机要密地锤炼一番,殊死之际,同行磨砺人员给了他一颗红色药丸,吃后身体恢复如初,身轻如燕,然而这眸子遇到情绪激动时,便会血脉喷张,溢出血泪。
他说得就轻避重,省略掉了当年抄家之夜的恐怖,密要之地是将人熔化之后重新打造,见证了来来往往小孩中途死去,他最后一刻,与其他凶神恶煞人士搏斗之际,被击中头颅,浑身是血,被打倒在地,曾经相依为命,带着粉红面纱的小女孩递来一颗红色药丸,孱弱气息:“黑面,你……你吃了它,就能打败面前凶狠的魔头,记住,我的小名,稚儿。”
袁骘勋起身抱住小女孩在怀里,声音哽咽:“稚儿,你自己吃,我能站起来!”
粉红面纱小女孩拿着红色药丸就要递在袁骘勋的嘴边,忽然断了气息,手失力下垂,那颗红色药丸滚落在地。
袁骘勋眼泪簌簌而下,吧嗒吧嗒浸湿粉红面纱,他轻轻扯开面纱,露出一张青涩纯真的脸庞。
他要记住稚儿的样子,把这一刻,深深刻印脑海。
粉面被他轻轻抱着置于尸体少的一处,他回到远处,找到红色药丸,吞进肚子,只有一个念头:打败面前的魔头,都是他,才会有满地孩童尸首。
红色药丸起了作用,在他身体血管里流窜扩散,发胀他的肌肤,四处游走,忽而之间,灌满力量,他的瞳眸渐渐殷红起来,泣血不止,面对身前魔头,全是愤恨。
“你怎么眼眸又来泣血?”宋绵绵指着袁骘勋伤心的目光,小声询问。
“没……没事。”袁骘勋伸手擦拭眼角溢出的血泪。
袁青云扯出绣帕,拉过袁骘勋的手指,擦拭掉指腹间沾有的血色,心疼不已,“勋儿……以后小姑在你身边,与你一同随行。”
“小姑……”
“勋儿?你叫程勋吗?”宋绵绵疑惑问去。
袁骘勋沉思几秒,想来自家小姑一直隐姓埋名,掩藏身份,他郑重点头,“不是,我不是程勋,我是程勋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