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心底发慌发麻的感觉蔓延至全身,直到头脑昏涨,有些耳鸣,令她身子极度不适。
“朕是天子,朕想要的一切,都得得到。朕不是在跟你商量,只是你生得这张脸,朕不愿一上来就强迫你,让你这张脸出现难过愤怒的表情。蚩璃,你要知道,就算你不愿,你也走不出这皇宫了。所以不如知趣些,尽力扮演好帝后的替身,如此,还能从朕这里要得更多些。”
言毕,萧砚安唤来帝后殿的掌事,亲自吩咐好囚禁她的事宜后,转头又用那柔情蜜意,带有缱绻纠缠的眼神凝望着她的脸。
萧砚安的爱在她前世仙逝后,痴恋到了越发病态的地步。她前世不理解,如今也无法理解。
“你穿得太寒酸,朕不喜欢。日后穿戴注意些,帝后乃是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衣物首饰都该是明媚华贵的才对。去换了,陪朕用膳。”
“民女不想换,也不会换,陛下若想找人陪着用膳,大可去别的嫔妃娘娘哪儿。”
被拒绝的萧砚安并未恼怒,反而靠近她放低声音道:“你没有拒绝朕的余地,蚩璃,你让朕高兴了,朕什么都可以给你,但朕不高兴,也可以随时收回原本给你的一切,包括你在乎的所有。”
萧砚安后退半步,好似她未曾拒绝般,招呼女婢嬷嬷吩咐:“带蚩璃姑娘去梳洗,按照皇贵妃的份例。”随后继续用方才缱绻爱意的神态语气道:“别让朕等太久。”
说完,他便自顾出了帝后殿,衣角随着他轻快欢喜的脚步而肆意飘扬。众人都瞧得出他龙颜正悦,对她自然也敬畏了些,即便萧砚安已经走远,没得她的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萧砚安的那席话分明是在警告她,若不随他的心意,亓珩与羁望谷,她都保不住。鸢璃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先顺了他不过分的要求,跟着掌事女婢前去更衣梳洗,再找时机将消息送出宫。
见她点头,掌事微微抬手,八个宦官便抬来一顶软轿,见她不解,路上,掌事解释道:“帝后殿是皇宫中最大的宫殿,比其他嫔妃所住的宫殿要大上六倍不止,正门离主殿和陛下寝宫最近,但离您所住的偏殿还有些距离,怕您走累。”
“帝后殿中可还住有别的贵人?”
“回姑娘,在您之前,没有别的女子入住过。”
没有萧砚安的其他妃嫔也住在这儿,鸢璃到是松了口气,不必与其他女人周旋到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刚入殿,鸢璃就被这偏殿内的陈设奢靡程度所惊叹,萧砚安跟前的公公立刻亲自带人奉上了琳琅满目的首饰华服。
掌事熟练的将每支价值连城的簪钗往她头上招呼,直到发髻太重,稍不注意重心不稳头便有往后坠的迹象,只得时时刻刻端着仪态。
待梳妆完毕,鸢璃便迫不及待将女婢们都遣散了出去,卸下几只沉重的发簪,轻松不少。
眼前,床榻的帐幔近乎从殿顶倾泻下一整块,坐下后,鸢璃这才注意到整个帐慢采用的双面苏绣。寻常一个扇面都得耗费一个苏绣绣娘几月时间,而眼前的这套帐慢还是山河图满绣,外为昼景,内为夜色。
偏殿如此,鸢璃想象不到主殿中的那副帐慢该有多美。
“喜欢?”
闻声望去,只见,天枢手提一筐透亮红润的果子而来。
“带的什么?”
“雾泽仙岛的莲雾果,食之清浊气稳仙灵。这人间的皇帝出手果真气派,这帐慢少说得熬坏几十个绣娘的眼睛。等你脱身出宫,我也化作你的模样下来历个劫。”
将果子收入灵宝银铃中,鸢璃打趣道:“好啊,天枢星君若当着有此意,最好现在就化。”
天枢星君收起看热闹的表情,正经道:“说正经的,方才司命来消息,说你的天命卷有异动,虽说依旧打不开,但司命根据天命卷所示算出你的寿命正在急剧减少,目前还有不到一年。”
“这么快...”
听闻寿命减少,失落感铺天盖地的袭来。前世虽然也命短,但也与阿辞成婚七年,还有一双未出世的儿女。今生已是历劫第二世了,还未成婚,寿命就只剩不到一年了吗...
“嗯,所以我们原本的计划都要提前才行。人...选好了吗?”
“还没有。”
“选蚩浔,你觉得怎么样?”
天枢话音刚落,微微走神的鸢璃近乎脱口而出拒绝道:“不行!额...我的意思是蚩浔不合适吧...他...他...”
面对天枢疑问的表情,鸢璃支支吾吾半天圆不上话。若说以前的蚩浔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可眼下茶溯洵占着蚩浔的身子,迟迟不肯走。
对恩人以下犯上的事,还是清醒的恩人,她做不到第二次,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利益。
“为什么不合适,不要搪塞我。用断情剪的时候你就知道你与蚩浔有姻缘,会结为夫妻,甚至比你跟亓珩的姻缘都还要粗还要亮。他对你情根深种,就连断情剪断了情丝,还能再短时间内生出更深的情丝来,最合适的人选非他莫属。他不合适,难不成萧砚安合适?阿璃,你的言行太过反常,说实话。”
鸢璃不语,偏头避开天枢的视线。谁料,下一刻,天枢通灵传音道:“因为他,是茶溯洵。”
天枢的语气肯定,像在叙述一件事实,毫无疑问。看来,他早就知道了茶溯洵的身份,却也没告诉任何人,包括她。
“你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对吗?那晚我踏入蚩槐那间小木屋时,他自己向我显露了身份。”
那夜犹如白昼照亮整个屋子的姻缘线与情丝至今都让他难以忘却,而鸢璃的反应更是将他之间的定论坐实。他不知鸢璃知晓多少,也只能试探的说些浅薄的。
沉默片刻,鸢璃通灵传音回话道:“天枢星君,关于茶溯洵的事,能不能请你保密,不要告诉任何人?他现在还占着蚩浔的身子,也只是在保护我,没有别的扰乱天命历劫的意思。我不知如何向你解释,我没办法对他做出任何冒犯之举,也不能。”
“我会保密,但你如今是天神,历劫至关重要无需我再强调。你与蚩浔的姻缘上苍注定,即便你不愿,有心规避,天意也会让你们走到成亲的那一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多谢天枢星君,我欠你一个人情。”
“小事,不必放在心上。莲雾性寒,你如今还是凡人身,最好回归神位后再多食。现在可以偶尔尝尝,莫要贪嘴。眼下最要紧的,是从这宫中顺利脱身。”
叮嘱完,天枢便立刻消失在了眼前。
“小白,伪装成凡人去亓府找亓珩,将我现在的困境告诉他,要他不要轻举妄动触怒圣颜,我在宫中很安全,要快。”
话音刚落,伪装成白蛟手镯的小白消失,鸢璃这才放心地拿出茶溯洵留给她的那条泪坠项链轻声呼唤茶溯洵的名讳直到他出现在自己眼前。
“听亓珩说你困宫中了,要我直接带你走吗?”
“不用,若我直接消失反而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望着眼前挂着盈盈笑意的茶溯洵,鸢璃不知如何开口叫他离开,让原本的蚩浔换回来。
“不是求助,那就是,想我了?”许是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茶溯洵收起蚩浔那副开玩笑的模样,问:“怎么支支吾吾的?有什么直说,不然...你那条小白蛟就快回来了哦。”
“阿茶,我的寿命只剩下不到一年了,但我的任务还差一半,我需要蚩浔。”说到最后一句委婉的说辞时,鸢璃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没了气势。怕他误会,鸢璃连忙解释:“我不是想赶你走的意思,等历劫结束,我再回幽冥陪你解解闷。”
“你这幅亏欠我的表情做什么,我也正好要来同你说,离开幽冥那么久,政务都堆成山了,我必须得回去处理。我离开后你凡事多加小心,切不可亏待、委屈了自己。我走啦,阿璃。”
这么轻松快速地送走了茶溯洵,鸢璃心里并未轻松好过半分,那种卸磨杀驴折磨良心的感觉反而更盛,她知道茶溯洵的说辞多半都是为了她不乱想。
傍晚,早已过了萧砚安说的用膳时间,鸢璃仍旧坐在屋中等着迟迟未归的小白,不肯出门,也不让任何人进来。
按道理来说,小白早就该回来了,想到天枢曾提过的那些邪渊旧部和蛮荒逃出来的大妖,鸢璃不免越发担心起来。
鸢璃脑中闪过千万种可能,正焦急得烦闷,殿门被推开,萧砚安带着一行伺候的人,桌面很快被珍馐堆满。
“你不愿过来,那朕只能过来找你了。不肯用膳,是因为心情不好吗?朕送的首饰华服不合你心意?还是...”萧砚安转头看向那些伺候的继续说着:“还是说底下人伺候得不好?”
言毕,一屋子乌泱泱伺候的人皆害怕哆嗦着跪下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