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鲜血·964年7月】

    “....我乞求你，神圣的太阳之灵，勿让污秽之血毒害我们的大地....”

    “（激动的战吼）我们是战士！”

    “我乞求你的恩惠，不要移开你的目光，让黄昏远离我们的边界，这样漫长的黑夜就不能降临，让我们的孩子生活在阳光，而不是黑暗之中....”

    “（激动的战吼）以我的血与灵魂起誓！”

    “聆听我的祈祷吧，伟大的太阳之灵！有信者聚集于此，让我们的意志聚集成焰，摧毁——”

    “（激动的战吼）以太阳和正义——”

    （人群的惊呼）

    “我在这里，我回应了你的呼唤，现在告诉我，圣人萝丝，我能为你提供什么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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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4年7月30日。

    如果不是面板上显示的数字，特蕾希娅绝对无法相信又过去了整整一个月，三十天，四周时间，在她的感觉里就像是只有十个小时，或者二十个小时一样。

    在最开始的时候，大图书馆里的时间过得很慢，她很快就会学得头昏脑涨，痛苦不堪，可面版上的时间却往往只过去几个小时，但后来，当她再感到疲惫的时候，时间往往已经过去了几天，甚至一整个星期。

    在地上之神的大图书馆里，人不需要休息，只要趴在桌面上观察下环境就能迅速恢复....虽然图书馆的内部空间很大，可特蕾希娅看到的新面孔也变得越来越少。

    她就坐在化学区，这是为数不多可以直升十阶的学派，假如一个人对自己有严格要求——能走上第三层的往往都是这样的人，那么他就一定会来化学区看看。

    今天是七月的最后一天，到今天为止，她看见过两张陌生的脸，上一周是六张，上上周有八个新人....其中肯定还有从其他区域来的人，考虑到第三层对应的是一般阶级的传统法师，那么这个数字或许不小，但这里是地上之神的大图书馆。

    在建造它的时候，帕贝尔反复强调它对任何人开放，可现在呢？能够走到这里的都是贵族，无一例外，这肯定不是帕贝尔想要的结果，他的日记，他的学校，他的图书馆....虽然不理解他的动机，也不清楚他的目的，但有一件事可以确认——

    她从走廊尽头收回视线，却发现桌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羽毛光亮的渡鸦，正在蹦蹦跳跳地整理自己的羽毛，注意到特蕾希娅的视线后，它像人一样张开右翅，对她行了一礼：

    “午安，特蕾希娅。”

    这声音很熟悉，惊喜和激动险些爬上她的嘴角，但在最后一刻，她只是皱着眉，露出一缕恰到好处的疑惑，并假装试探性地问：“帕贝尔？”

    她的表演完美无瑕，她很确信，但不论她有没有破绽，帕贝尔都只会是那副从容又温和的样子：“是我。”

    这不是他真实的样子，只是一道令人无法抗拒的保护色，离开芬西后，他就把这张面具缝在了脸上，特蕾希娅亲自目睹过全程，也许他连自己都骗了，所以特蕾希娅并不生气，只是继续装作疑惑地问：

    “你怎么是....这个样子？”

    “我依然留在阿塔波斯的高塔里，我走不出那座塔，所以这不是真正的我，”

    渡鸦在桌面上跳动两次，然后温和地说：“我需要你——”

    “不，”

    特蕾希娅皱着眉，冷漠地打断了他的话，严厉地说：“我只和我的朋友聊，而我的朋友不是一只鸟。”

    即使他的化身是一只渡鸦，特蕾希娅也清晰地看见渡鸦脸上人性化的皱眉表情——渡鸦没有眉毛，也没有像人类一样发达的面部神经，但它眼睛上方的皮肤确实微微隆起，那温暖的视线也立即变成了锐利的审视。

    她成功了，在短暂的对峙后，渡鸦展翅飞起，经过她对面的座位上方时突然变成那个黑衣黑帽的男孩，然后精准地落入座位。

    他的假笑消失了，皱着眉，又深呼吸了几次才打算开口，但特蕾希娅再一次抢先，她微侧着头，关切地询问：“等等....没事吧？你看起来不太舒服，帕贝尔。”

    那男孩瞥了她一眼，在某个瞬间，他看起来几乎和十一年前一模一样，他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撑着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等他再抬起脸的时候，他看起来已经平静了很多：

    “是，之前发生过....一些意外，在那之后我就不太喜欢用人形的化身，我只是不太习惯，过一会就好，说起这个，我有事要你帮忙。”

    特蕾希娅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只是侧着头看着这疲惫的男孩，等待他的进一步解释。

    “你能不能说服你的朋友，让她停止对摩根领的....贫民，进行救济？我知道她是好意，但我希望那些人要么走进大图书馆，要么就离开，而不是一直在我的图书馆外面乞求我的‘恩赐’....”

    早在大图书馆建成的第一天开始，就有许多人冒着生命危险绕过皇帝的防线，偷偷靠近大图书馆，但他们不是为了进来学习，而是希望在“更靠近地上之神”的地方进行祈祷。

    这就是为他们而建造的地方，帕贝尔希望他们通过学习来改变自己的生活，为此为他们提供了最大的便利，可那些人却只收下救济，而不肯遵从地上之神的教导，还一昧乞求更多....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上一次的时候，他们还住在芬西。

    特蕾希娅沉重地点头，又很快抿了抿嘴，关切地问：“和芬西那时候一样？我还能帮你什么？”

    “是啊，和那时一样，”

    帕贝尔叹了口气，他本想立即离开，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不过很快，他就拒绝了那段美好时光的挽留，推开椅子：

    “我得走了，我还有其他——”

    “等等！”

    特蕾希娅突然越过桌面，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背，她的脸上不再是一副假装关切的表情——那是假的，不是她真正的样子，现在这个自信，骄傲又富有侵略性的微笑才更眼熟：

    “我们还没聊报酬，不是吗？”

    短暂地错愕后，帕贝尔又温和地笑了起来，他重新端坐在椅子上，语气真诚而平静地说：

    “对，我的错....那么，我能帮你什么？”

    特蕾希娅的中指和无名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划过，她的动作很慢，一点也看不出先前灵敏的样子，即便如此，帕贝尔还是给予她莫大的耐心，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出乎意料的是，当特蕾希娅再次和他对视时，他只看见了天青色的欣喜和狡黠。

    “是啊，你能帮我什么....让我想想....”

    帕贝尔不喜欢那种眼神，那让他很不习惯，手足无措，这实在很奇怪，而她的要求更是如此：

    “告诉我第三层的夹缝里有什么，怎么样？最好再告诉我怎么进去。”

    “什么夹缝....”

    下一刻，帕贝尔就意识到特蕾希娅在说什么，他惊讶又怀疑地瞥了这女人一眼，又调出魔网开始查询....数学6阶....物理6阶....化学....5阶....

    1.5层访客人数——1人....2.5层访客人数——1人....而这个一....

    帕贝尔抬起头，看着长桌对面的女人，几乎在巨大的惊讶和后悔中窒息，但很快，他的理智重新占据上风，于是他又露出一副温和的微笑：

    “什么是什么？你想看我的日记？不行，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真能走进第三层的夹缝，你会得到一枚徽章，独一无二的徽章。”

    特蕾希娅的笑容越发灿烂，她兴奋地问：“徽章？”

    “没错，我知道我设定的条件很苛刻，所以能够走进三层夹缝的人都是佼佼者，我专门为这些人设计了一些称号，只要再满足一些条件就能得到，对于走上第三层的人来说，这应该不难....好消息是，你马上就能得到一个，因为看起来你是目前唯一知道夹缝存在的人。”

    “我能....”

    在巨大的惊喜中，特蕾希娅敏锐地察觉到帕贝尔的失望，她的笑容僵住了，逐渐变得悲伤，最后叹了口气，小声地说：

    “我是第一个，就说明没有其他人....他们没能满足你的期待，对不对？”

    帕贝尔又瞥了特蕾希娅一眼，这话总让他不太舒服，但他还是礼貌地回答：“看起来他们不太愿意学习第一层的知识，每个人都是这样，一有机会就立即离开....然而错过了第一层，也就错过了第二层和第三层，是我——”

    “不，你没有错，帕贝尔，只是他们不理解你的苦心，”

    特蕾希娅又握住了他的手，她凑得越来越近，诚恳又坚定地说：“如果没有你，我也和他们一样无知....谢谢。”

    看着她那双情感充沛的青色瞳孔，帕贝尔最终又叹了口气，他抽出手，再次推开椅子：“不用，就这样吧，我的确很忙....”

    “等等！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日记——”

    “关于这个问题，答案就写在我的日记里，如果你想知道，那就继续学习，而且....”

    这一次，帕贝尔躲开了特蕾希娅的手，迅速跳出舒适的高背椅，眯着眼，疲惫又冷漠地小声说：

    “也许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如果你对我....另有图谋，那我建议你最好放下，我对你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而且如果没有意外，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祝你未来的生活顺利，特蕾希娅女士。”

    这是什么意思？特蕾希娅愣住了，在她呆滞的时候，那男孩已经重新变成了金色尾羽的渡鸦，扇着沉重的翅膀飞上天空，她下意识地挽留：

    “等等！这是什——”

    那渡鸦没有理会她的声音，只是灵活地飞向书架顶端，她试图抓住那闪亮的尾羽，她明明已经碰到了对方，却最终什么也没有抓住。

    正如帕贝尔所说，这里存在的并非他本人，只是一道魔力构成的幻象而已——

    “回来！帕贝尔·格兰瑟姆....回来！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