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修改。】
卯时过半。
旭日渐东升,朝霞初映空。
皇宫腹地太极宫太极殿内。
正德帝满是威仪地端坐于上首龙椅之上。
目光略显漠然地缓缓扫过下方一众垂首而立的文武百官。
“白莲教祸乱之事。”
“众爱卿可有何良见?”
正德帝略显清冷的声音渐渐响彻于偌大的太极殿内。
数十息后。
萦绕于太极殿内的绕梁余音渐渐消散殆尽。
偌大的太极殿亦因此而再度陷入一种落针可闻般的浓浓死寂之中。
往日里近乎无不能言善辩的一众文武朝臣此时宛如一座座冰冷雕塑般。
无不一动不动地垂首立身于原地。
俨然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姿态。
全无一丝一毫出列与君奏对之意。
见此情形。
正德帝眉头不由得微不可察地轻皱一瞬。
眼角余光更是不经意间自太子许雍身上一掠而过。
短短数息过后。
正德帝目光中的漠然之色便已彻底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则是些许令人不敢直视的冰冷之色。
“白莲教祸乱之事。”
“众爱卿皆无良见?”
正德帝目光稍显冰冷地再度缓缓扫过下方一众垂首而立的文武朝臣。
随即毫不遮掩内心不满之意地再度开口问道。
闻及此言。
原本宛如一座座冰冷雕塑般立身于原地一动不动的满堂文武中瞬间出现些许躁动。
许是因顾忌太子许雍先前的‘珠玉在前’。
又许是因心中另有他顾。
自正德帝话音落罢后。
原本万宛如一座座冰冷雕塑般立身于原地一动不动的满堂文武中虽躁动不断。
但却迟迟未曾有一人主动出列做那出头之鸟。
见此情形。
正德帝目光中的冰冷之意不由得悄然浓郁数分。
然而不待正德帝再度开口。
就在萦绕于太极殿内的绕梁余音即将再度消散殆尽之际。
一道身着绯红色官袍的身影忽然自文官队列中大步走出。
其方一自文官队列中大步走出。
顷刻间便引来满堂的目光加身。
原本稍显嘈杂的太极殿亦因此人突然之举。
而再度陷入一种落针可闻般的浓浓死寂之中。
甚至于就连自进入太极殿后便始终一言不发的晋王许镇。
在身后细微嘈杂之声于顷刻间便消失殆尽后。
亦是不由得微微侧身朝着身后望去。
一望之下。
目之所及。
赫然可见一道身着淡紫色官袍手持笏板的身影此时已然自文官队列中大步走出。
待目光透过层层官吏身影彻底看清那道身着淡紫色官袍手持笏板的身影具体样貌后。
许镇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不由得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异色。
那道身着淡紫色官袍手持笏板自文官队列中大步而出的身影不是旁人。
赫然正是昨夜里方暗中拜访过许镇的工部右侍郎陈忠泽。
且昨夜里陈忠泽并非是以工部右侍郎这一身份拜访许镇。
而是以颍川陈氏当代族长这一身份携嫡长子一同暗中登门拜访。
陈忠泽昨夜登门所为何事。
许镇心中自是格外地清楚。
而在昨夜的一番促膝长谈中。
出于谨慎考虑的许镇虽未能应允过陈忠泽哪怕只言片语。
但心中却早已将颍川陈氏划入日后或可为许奕助力之列。
只待日后细细观察数月时间。
许镇便会择机再度与陈忠泽促膝长谈一番。
然而。
许镇万万未曾料到。
颍川陈氏押宝许奕之心竟会如此坚决。
许镇心中一时间亦是不由得因此而感慨万千。
......
......
皇宫腹地。
太极宫太极殿内。
就在许镇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之际。
身着淡紫色官袍手持笏板自文官队列中大步而出的工部右侍郎陈忠泽。
此时已然迎着满堂目光大步行至上首御案五步外。
“启禀陛下。”
“以臣之拙见。”
“白莲教此番之所以能够自汝南郡内快速聚拢起数十万叛军。”
“其核心缘故无外乎三点。”
工部右侍郎陈忠泽止步于上首御案五步外。
随即面朝端坐于上首龙椅之上的正德帝深深俯身拱手行礼道。
“今日朝会之上。”
“陈爱卿无须再执大礼。”
正德帝略显冰冷的目光再度掠过下方一众垂手而立的文武朝臣。
最终不徐不疾地落于立身于御案五步外执大礼相拜的工部右侍郎陈忠泽身上。
“臣,谢陛下隆恩。”
陈忠泽闻言不慌不忙地直起身来。
随即再度面朝正德帝俯身拱手执一谢礼。
“陈爱卿方才所言核心缘故不外乎三点。”
“不知具体都是哪三点?”
“陈爱卿且细细道来。”
正德帝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不徐不疾地开口问道。
“回陛下问。”
“以臣之拙见。”
“白莲教此番之所以能够自汝南郡境内快速聚拢起数十万叛军。”
“其核心缘故便在于汝南郡境内岌岌可危的黄河水道。”
“据臣所知。”
“自去年冬季以来。”
“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内便相继又有流言传出。”
“而此流言则赫然为黄河极有可能将于今年改道。”
“此流言一经传出便快速地自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传播开来。”
“且此流言历经大半年之久非但未有丝毫减弱趋势,反而逐渐呈愈演愈烈状。”
“今年自进入夏季以来。”
“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的降雨量相较于往年足足翻了两三倍之多。”
“再加上近些年来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的地方官吏。”
“因财政、人手亦或者贪腐、渎职等种种缘故,疏于清理黄河水道。”
“从而使得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境内的黄河水位连年上涨。”
“而这无疑使得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百姓心中的恐慌之意愈甚。”
“从而导致黄河即将于今年改道这一传言愈发地深入人心。”
“也正因此。”
“当白莲教教徒趁着黄河水道岌岌可危以及黄河两岸百姓人人自危之际。”
“以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起等蛊惑人心之言行大力传教之举时。”
“方才会有数之不尽的黄河两岸百姓因心中对黄河天灾的极度恐惧等缘故。”
“从而被蛊惑着加入白莲教之中,成为白莲教数十万叛军中的一员。”
“此为其一,亦为核心。”
工部右侍郎陈忠泽立身于上首御案五步外。
面色极其凝重地朗声侃侃而谈道。
话音落罢。
工部右侍郎陈忠泽微微一顿。
随即再度面朝正德帝俯身拱手行之一礼。
“据臣所知。”
“自进入季夏以来。”
“随着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降雨量与日俱增。”
“以及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境内的黄河水位不断地上涨。”
“大量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的名门望族乃至乡绅商贾们。”
“皆纷纷举家迁徙出生活了上百乃是数百年之久的祖地。”
“而大量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的名门望族乃至乡绅商贾们的举家外迁。”
“无疑进一步加剧了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百姓心中的恐慌之情。”
“家大业大的名门望族、乡绅商贾们面对即将爆发的天灾尚可举家外迁。”
“身无余财、家无余粮的平民百姓面对即将爆发的天灾时又能如何?”
“此间种种于白莲教而言,无异于一千载难逢的绝佳良机。”
“故而臣以为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名门望族、乡绅商贾们举家外迁一事。”
“当为白莲教此番之所以能够自汝南郡境内快速聚拢起数十万叛军的核心缘故之二。”
“至于核心缘故之三。”
“以臣之拙见则于汝南郡官吏的不作为甚至于严重渎职脱不开干系。”
“若是汝南郡官吏能够及时地清理黄河水道,并及时加固黄河堤坝。”
“若是汝南郡官吏能够自黄河即将于今年改道这一流言广为流传前。”
“便快刀斩乱麻地斩断这一唯恐天下不乱的传言。”
“若是汝南郡官吏能够自白莲教传教伊始便全力围剿白莲教教徒。”
“但凡汝南郡官吏能够有所作为!”
“白莲教便绝无可能自汝南郡境内快速聚拢起数十万叛军!”
满脸凝重之色地立身于上首御案五步之外朗声侃侃而谈的工部右侍郎陈忠泽言至最后数句时。
原本满是凝重之色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些许涨红怒意。
话音落罢。
随着陈忠泽略显悲愤的最后数言余音渐渐消散殆尽。
偌大的太极殿内顷刻间再度陷入一种落针可闻般的浓浓死寂之中。
满堂垂首而立的文武朝臣近乎无不面带些许异常之色地以眼角余光悄无声息地打量着陈忠泽背影。
甚至于就连立身于太极殿左下首处的太子许雍。
此时亦是不由得面带些许异色地以眼角余光悄无声息地打量着陈忠泽身影。
与此同时。
就在许雍以及满堂文武官吏无不面带些许异常之色地以眼角余光打量着陈忠泽身影之际。
满是威仪地端坐于上首龙椅之上的正德帝亦在以眼角余光悄无声息地打量着满堂文武朝臣。
且眼角余光更是多次不经意间地自太子许雍身上一掠而过。
十余息后。
正德帝略作定神随即再度望向御案下方五步外微微垂首而立。
满脸凝重之色中掺杂着些许涨红怒意的工部右侍郎陈忠泽。
“以陈爱卿之见。”
“白莲教祸乱之事当何解?”
正德帝不徐不疾地开口问道。
“回陛下问。”
“以臣之拙见。”
“欲解白莲教祸乱之事。”
“当先解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境内极有可能爆发的黄河水患之危。”
“若是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境内极有可能爆发的黄河水患一日不除。”
“纵使朝廷出兵后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彻底剿灭白莲教自汝南郡境内聚拢起来的数十万叛军。”
“用不了多久。”
“白莲教叛军便会自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境内再度死灰复燃。”
“故而。”
“臣以为朝廷当务之急应当先行安抚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百姓。”
“并酌情诏安聚拢于汝南郡境内的数十万白莲教叛军。”
“随后效仿燕王殿下曾于关中大灾时所施行的以工代赈法。”
“征调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中原数郡百姓全力清理黄河水道并加固黄河堤坝。”
“届时颍川、汝南、东郡、济阴等郡境内极有可能爆发的黄河水患一除。”
“白莲教自汝南郡境内聚拢起来的数十万叛军必然将会不攻自破!”
工部右侍郎陈忠泽闻言当即再度面朝端坐于上首龙椅之上的正德帝俯身拱手一拜。
随即面色极其严肃地朗声回答道。
闻及此言。
满是威仪地端坐于上首龙椅之上的正德帝不由得微微一顿。
随即越过面色极其严肃地立身于御案下方五步外的陈忠泽。
再度缓缓扫过下方一众面色各异垂首而立的满堂文武朝臣。
与此同时。
随着陈忠泽话音落罢以及正德帝目光扫过。
原本寂静无声的满堂文武队列中不由得渐渐响起道道细微嘈杂之声。
百余息的时间匆匆而逝。
太极殿内满堂文武队列中的道道细微嘈杂之声亦随着时间的缓慢推移愈发地响亮起来。
就在正德帝微微侧首望向手持净鞭始终立身于不远处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詹竹。
正欲示意其挥鞭净堂之际。
正德帝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一道身影忽然自文官队列中大步走出。
且那道身影与工部右侍郎陈忠泽般同样身着淡紫色官袍手持一白玉笏板。
见此情形。
正德帝不由得默默收回望向手持净鞭始终立身于不远处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詹竹的目光。
随即面无表情地望向那道身着淡紫色官袍手持白玉笏板自文官队列中大步走出的身影。
而那道身影的主人不是旁人。
赫然正是原东宫詹事府少詹事王祖明。
后于正德三十年二月升任户部左侍郎一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