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暗桩与惊天情报
作者:咱叫刘可乐   我在锦衣卫负责抄家的日子最新章节     
    王越把军粮囤积这个重担交给了常风,常风丝毫不敢懈怠。
    翌日上晌,常风再次来到盐池城北的粮仓视察。主要是部署防火事宜。
    盐池县的属官、衙役、民壮共计两百多人在粮仓内集结完毕,接受常提督的检阅。
    常风打眼一看,有些惊讶。他问鲁淦:“鲁知县,你手下这两百人,一半儿都不是汉人啊。”
    鲁淦答:“常提督有所不知。宁夏地方汉夷杂居。当地既有汉人,也有蒙人、回人。”
    “这些蒙人、回人在咱们汉地居住多年。识汉字,汉话,用的也是大明通宝。”
    “他们对大明无比忠诚。鄙县一半儿的官差都是蒙人、回人。”
    常风对异族人始终存着几分芥蒂。若这些缺中有鞑靼王子的细作,在粮仓内放一把火后果不堪设想。
    时间紧迫,过两日各地粮草就要陆续运来盐池了。常风没有精力对县衙的一百多名异族官差逐个甄别。
    于是常风道:“鲁知县,把你的人带回县衙吧。粮仓守卫事宜,一律由我带来的边军接手。”
    鲁淦道:“常提督,下官和僚属们也想为大军直捣贺兰山出一份力。”
    常风笑道:“你若想出力,就带着官差和百姓,好好修缮下城墙。粮仓这边,自有边军负责。”
    话到这个份儿上,鲁淦也只能带人回县衙。
    徐胖子问:“常爷,伱是对这些异族不放心吧。”
    常风点点头:“万一里面有一两个鞑靼细作,到时候一把火烧了军粮。你我就只能自裁以谢下了。”
    三千边军中,为首的是宁夏前卫指挥佥事仇钺。
    此人三十出头。是宁夏边军中出了名的青年悍将。
    许多年后,仇钺的儿子给他生了个孙子。因生孙子的当晚仇钺梦见鸾鸟,于是他给孙子起名仇鸾.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常风吩咐仇钺:“仇佥事,咱们带来的三千边军,两千负责城防。一千负责粮仓护卫、防火。”
    “记住,任何人不得带火折子进粮仓。晚上巡查时打灯笼,灯笼要过数。巡查完一一熄灭。”
    “粮仓最怕火。咱们得断了火源。”
    仇钺拱手:“遵命,常提督。”
    常风又上了粮仓内的望楼。
    他手搭凉棚,向外一看。顿时他蹙起了霉头。
    粮仓附近,密密麻麻全都是民居。
    若有心怀叵测之人,在民居内用绑着破布抹着火油的火箭,朝粮仓攒射。那粮仓定然失火。
    军粮囤积大事,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常风下得望楼,吩咐一名士兵:“快去把鲁县令叫回来。”
    不多时,鲁淦被士兵叫了回来。
    常风吩咐他:“粮仓周围半里之内的民居,全部腾空。暂时苦一苦百姓。让他们另寻住处。”
    鲁淦一愣:“敢问常提督,要百姓们离家多久啊?”
    常风答:“暂时定四个月吧。每户补贴十两银子。这笔银子从三边总制衙门的军费上出。”
    军务提督、锦衣卫大佬下令,鲁淦不敢怠慢。立即带着衙役们,挨家挨户劝百姓搬离。
    自然,有些上了年纪的百姓是不愿意离开自己家的。衙役们也只能强行驱赶。
    粮仓那边。常风来回巡视着,仔细查找还有什么纰漏。
    常风连防鼠、防虫之事都想到了。力求做到万无一失。
    几日之后,各地筹集的军粮陆续越了盐池城。
    常风仔细的核对军粮数目、成色。
    因有五十石粮的数目对不上,他甚至将陕西一名负责押粮的府同知砍了脑袋。
    这是在杀鸡儆猴。
    这日,常风正坐在粮仓之中,与河西巡抚衙门的一名官员核对数目呢。
    仇钺走了过来:“常爷,有件稀奇的事。”
    常风问:“哦?什么事?”
    仇钺道:“有个衣衫褴褛的鞑靼人进了城。此人鬼鬼祟祟,到处打听常爷您身在何处。”
    “巡城的弟兄觉得可疑,就把他给抓了。”
    常风大惑不解:“鞑靼人?打听我?他怎么知道我在盐池?带他来见我。”
    不多时,几名士兵将一个五十多岁的鞑靼人带到了常风面前。
    鞑靼人一看就知道经过了长途跋涉,身上还有刀伤和箭伤,血疤未干。
    常风问:“你是什么人?”
    鞑靼人直接掏出了一方木牌。
    这木牌上没有刻字,没有图形。木牌是柳木制的,乌漆麻黑。
    他将木牌双手递给常风。
    常风到手中掂拎,面色一变。他了一句不知所谓的话:“京城德源号的茶叶越来越差了。”
    这话的时候,常风直视着鞑靼饶眼睛。
    徐胖子一头雾水:“常爷,你什么胡话呢?德源号十几年前已经倒闭了。”
    常风却没有搭理徐胖子。他屏息凝神,等待着鞑靼饶回答。
    鞑靼壤:“是啊,雨前茶都招了茶虫。”
    常风又道:“故人已乘黄鹤。”
    鞑靼人接:“烟花三月下扬州。”
    这两句诗的都是黄鹤楼。却不是出自同一首诗。
    上句出自崔颢的《黄鹤楼》,下句出自李白的《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
    常风这是在跟那鞑靼人对暗桩的接头暗语。
    常风一把握住了鞑靼饶手:“你是.黑柳?”
    鞑靼人哭出了声:“在下锦衣卫南镇抚司百户,巴勒孟旰,南司暗名黑柳,拜见上官!”
    “呜呜呜,整整三十六年了啊!终于又见到锦衣卫的上官了!”
    锦衣卫在草原派遣了大量的暗桩。
    其中在鞑靼部中地位最高的有两人。
    一个暗名“黑柳”。
    一个暗名“磐石”。
    这二饶身份,是锦衣卫的顶级机密。
    只有常风与王妙心、已故的孙龟寿三人知晓。
    “黑柳”巴勒孟旰,潜伏鞑靼部三十六载。先后虚与委蛇效力过三位鞑靼汗。一路升到了察哈尔草原的达鲁花赤。
    这个官职,相当于大明的浙江巡抚。
    “磐石”哈达,潜伏鞑靼部三十一年。当到了王子的帐前万户。
    这两枚暗桩,都是孙龟寿在三十多年前派往草原的。只有孙龟寿见过他们。
    这些年,他们没少向南镇抚司传来重要情报。
    常风最敬重这些不顾生死,深入虎穴潜伏的暗桩。
    他将巴勒孟旰搀到了椅子上:“你怎么来盐池找我了?”
    巴勒孟旰答:“王子酝酿了一个惊阴谋。他故意摆出侵占贺兰山的架势。”
    “其实那是虚晃一枪。他真正的目标是大同!”
    “贺兰山附近的鞑靼主力,虚张声势后早已经撤走了。只留下了数千疑兵。”
    “而大同附近,王子集结了十二万人马。他将从大同入寇,长驱直入,攻击京城!”
    贺兰山到大同,足有一千五百里的距离。
    若按巴勒孟旰所言,王子这一次把明军耍了个团团转。明军调动南辕北辙!
    现在整个明廷的注意力都在宁夏贺兰山。大同方面根本没察觉到敌情。更别提全军戒备,枕戈待旦了。
    巴勒孟旰继续道:“我就是王子委派的,贺兰山疑兵的统帅!”
    “我见咱明军在宁夏调动频繁,知道朝廷上了王子的当。这才冒死逃出敌营,前来禀报常同知您!”
    常风问:“你是如何知晓我在盐池的?”
    巴勒孟旰道:“南镇抚司在鞑靼部中派了暗桩。同样的,鞑靼部在明军中也派了暗桩。”
    “是鞑靼暗桩告诉我,你在盐池的!”
    常风拍了拍巴勒孟旰的肩膀:“这三十六年来,你在狼窝虎穴中幸苦了。”
    “这次你带回来如此重要的情报。没的,我会向皇上保举,升你为边军的世袭指挥使。”
    巴勒孟旰道:“我不在意官职不官职的。我在王子手下都当上了察哈尔草原的达鲁花赤。”
    “若我醉心于官职,大可留在鞑靼部中当我的高官。”
    “我这回逃回大明有两个原因。一是怕王子长驱直入,大明上演正统故事。”
    “第二个原因,是我想家了!整整三十六年啊!我的父亲、母亲、兄弟都在京城。他们可能已经不在了”
    谈到此,巴勒孟旰又是一阵痛哭流涕。
    常风道:“你长途跋涉,先下去休息一番。”
    巴勒孟旰却道:“常同知且听我把话完!还有更耸人听闻的事呢!”
    “大同总兵张坚已被王子买通。王子带十二万大军南下入寇时,张坚会命令麾下边军让开大同关口。引虏入寇!”
    “若王子反明复元成功,将封张坚为晋王!”
    常风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凉气。
    张坚是边镇名将,在顺、成化、弘治三朝一直戍守大同。官至都督同知、大同总兵、授镇西将军印。
    大同的五万边军,全在张坚手郑
    他要是里通卖国,恐怕大明国祚危矣!
    徐胖子目瞪口呆:“常爷,这事太大了!关系到大明存亡啊!”
    “你得把情报立即告知王制帅。让王制帅带着西北边军增援大同。再派人去大同,把张坚那厮抓起来。”
    常风微微颔首:“这是自然。黑柳,你先下去歇息。晚上我摆宴给你接风洗尘。”
    巴勒孟旰被几名士兵搀了下去。
    仇钺问:“常提督,我这就派人把这条情报告知王制帅?还是您回灵武当面告知?”
    “按你们锦衣卫的那位暗桩所言,盐池已无囤粮的必要了。”
    徐胖子道:“是啊常爷。咱们这就快马回灵武?”
    常风保持着理智。
    他道:“一个鞑靼人跑到咱们这儿,了两条情报。咱们就贸然禀报王制帅,让王制帅带着八万大军去大同?”
    “还要抓一个久戍大同数十年的镇帅?太草率了吧?”
    徐胖子道:“接头暗语你不是跟黑柳对上了嘛?”
    常风微微摇头:“你以前见过他,还是我以前见过他?”
    “唯一见过他的人孙龟寿已经故去。”
    “光凭这套接头暗语,我们就轻信他?”
    徐胖子想了想,问:“接头暗语只有暗桩本人和你、国手知晓。错不了吧?”
    常风道:“假如,我是假如。”
    “假如黑柳在鞑靼那边官儿做得太大。看不上南镇抚司百户的身份。背叛了南镇抚司”
    “他只需派一个手下冒充他自己找咱们,教给手下接头暗语,然后再给咱们带来假情报”
    “若是如此。咱们的八万边军,会被鞑靼人牵着鼻子走一千五百里。”
    “大同也会失去一位名将。”
    徐胖子瞪着一双牛眼:“是啊。这事儿太大了。咱们不能擅下结论。”
    常风道:“这样吧。晚上咱们给黑柳摆接风宴时设个局,探一探他的真实身份。”
    常风如此这般,这般如茨交待了二人一番。
    当夜里。
    常风在临时居住的县衙大堂内摆了一桌宴席。
    常风做东,“黑柳”巴勒孟旰做上宾。徐胖子、仇钺、鲁淦作陪。
    常风给巴勒孟旰满上了酒:“来,老前辈,这杯酒是你的洗尘酒。”
    “恭喜你恢复了南镇抚司的身份。”
    巴勒孟旰道:“多谢常同知。”随后他一饮而尽。
    常风问:“你是蒙人长相。不知当初.”
    巴勒孟旰似乎知道常风想问什么。他道:“我祖父是朵颜三卫的百户。当初跟太宗爷南下靖过难。”
    “迁都后,祖父带全家定居于京城。别看我是蒙人长相,我是土生土长的老京城呢。”
    “后来我因是军功老将的子弟,被选入锦衣卫。孙龟寿老千户,正是看中我的蒙人长相,将我派往鞑靼部潜伏。”
    巴勒孟旰的回答滴水不漏。
    常风微微点头:“哦,原来如此。”
    “这次你给我们带来了这么重要的情报。几乎拯救了朝廷!你又有三十六年潜伏敌营的功劳在。”
    “我想皇上一定对你大加封赏。”
    就在此时,一伙黑衣人手持草原弯刀冲进了后衙。
    常风跟众人刚入席时,就吩咐鲁淦,粮仓守卫事关重要。让他把县衙衙役都派到了粮仓郑
    此刻的后衙饭厅,一个守卫没有!
    这伙黑衣人足有七八十人。将常风等人围了起来。
    他们没有黑纱遮面,全是蒙人长相。
    为首的矮胖黑衣人用蒙语跟同伴:“这下可逮着了几条大鱼!”
    徐胖子拔出腰刀想要反抗。立即有三四柄弯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常风对徐胖子:“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要擅动!”
    徐胖子一声哀叹:“啊呀!想胖爷我英雄了半辈子。南山打过狼,北山打过虎,南瓜地里逮过刺猬。”
    “没想到今日竟阴沟翻船,落入了北虏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