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间脚下,玉山镇。
执事租了匹快马,赶到玉山镇时,已经是日已暮晚。
天边还挂有一处被溅染出五光十色的霞光,在山与江的蜿蜒环抱处,好似火光溅出,将江面晕染得通红。
执事将马交还给了马驿,自己给自己点了碗面,店老板笑着向她搭腔,“小姑娘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六八,这么晚还敢孤身出门实在不多见,可得小心。”
“怎么?是发生过何事?”
“这世道,小姑娘最容易遭歹人毒手,我们镇上虽有灵神保佑,但架不住宵小小人行径,你还是小心些吧。”
“是。”
“不过姑娘看着面生的很!是外地来的?”
“嗯,都城。”
慢慢的面已见底,暮色也完全褪去,天空融入黑暗,街道人家燃起了油灯,大大的红灯笼在威严的门两边高高挂着,像是黑夜中的怪兽火亮的眼睛。没过一会儿,其他各户也都陆续把油灯点上,街道又恢复了视野可见的光亮。
食客此时皆已散去,店老板也在摸黑收拾桌椅,这是要打烊了。
见要等的人还没来,执事放下一两银子,问店家,“您去过对面的云间么?
店老板对她问这个有些惊讶,边擦拭桌子边道,“唉,那座山呀?那座山是座玄山,不让人上去的!哎呀!上不去!”
她问,“为何上不去?不是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有甚稀奇,不过这山稀奇的有点来头。”
店家来到她身边坐下,继续讲,“你这孩子可千万不要因为自己一时好奇就想着背着家里人上去看看!”
“那山啊,着实玄的很,听老人说那上面跟仙境一样,每天啊,那霞光啊,都能把天烧破了,听说里面有住仙人呢!我们都叫她灵神!”
“好多人想去拜拜,可惜那山虽然立在那江中央看得见,但就是摸不着,多少公子闲客想上去一探究竟,结果行驶的船只都只能围着它山脚一圈又一圈地绕!离山脚还有两三丈的距离就无法再靠近了。”
“不过听我老爹他老爹跟他讲,到现在......好像是约莫三百多年前了吧,好像是有个年轻小伙子曾经上去过,还带下来了一个天仙似的姑娘!”
“穿着一身青衣,不大爱笑,骑着一匹白马,那马雪白雪白的,还会飞!二人后来还喜结连理了。”
“听说那公子是个高门大户,姑娘生了个男孩儿后难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如果真是住在那座山上的人,能是什么普通人吗?唉。”
执事点头,了然,一阵风吹过,又放下了一两银子,“家里人这两天一直愁找不到靠谱的船只运货,之前合作的船家有点水浪就翻船,您是做生意的,消息广,知道这里有哪家租船的行家路子深不?”
店老板奇怪,“您年纪这么轻就已经...是我眼拙了。”
“不过我就是一个摆摊的,您赏脸问我,我也就顺口一答,附近二里路有家姓张的船行,您可以去打听下。”
执事再次放下一两银子,道,“多谢!”
店老板见她起身后走近,才看清她放在碗边的竟有三两银子,错愕道,“姑娘您给的太多了!”
“不多,这是两碗面的钱。”
“姑娘要再添一碗?”
“不了,面挺好吃的,剩下的那碗是给后面那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他比较难缠,但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要辛苦大哥了。”
后面?店家疑惑的转身,没有人啊,再转身,那位姑娘也消失不见。
店家丈二摸不着头脑,再要收摊的时候摊子上又坐下来了一个人。
他直觉这个人很危险,小心提醒,“客官,小摊已经打烊了。”
坐着的男人一身绯袍锦服,头戴玉冠,脖颈盘领,手腕窄袖,前后各绣金丝盘虎,腰带佩玉,手持佩刀,神色冷冽,真是长得又凶又俊俏。
那人无动于衷,面冷声寒,“你收了她给的银子,不给吃面,怎么,看我好欺负?”
店家连连恐惧道,“这怎么敢这怎么敢。”
开船前船老大再三向执事确认此行行程。
“你可知前些天独那座山上下了场没日没夜的暴雨,连带着附近这一带的江都长了潮,而且暴雨冲刷下,天摇地动泥滚石落,那动静我们隔着江都能感受到,忒是吓人!而且这玄山往些日子也发生过许多怪事,多少人有去无回,姑娘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执事谢道,“我身上有些功夫,您不必忧心,到了山底,船老大你们乘小船回去就好!”
船老大叹道,“我不是自己胆小贪生,你一个小姑娘,瞧着出身好,怕你吃亏。”
夜色无月,船上虽有几根火把点着,但驱不散人们心底的恐惧。
陡然一个暗涌打来,船身摇晃了下,船老大急忙快步到她身边将人护住,催促人护她进船舱,莫要再在江边张望。
她刚要说话,船底暗涌再次一个接一个地拱着船底,船老大也被晃得差点顾不上她,急了,喊来了手下,“把姑娘请到船舱!”
她本可以挣开,但看他们目前能应付,便没多说。
那船老大忙乱中对她叮嘱,“姑娘是给钱的人,还烦替我们惜命!快快进船舱内暂避,莫要再在甲板上逗留!”
船舱内。
执事见三个黝黑高大的中年壮汉围着站在她左右,虽说是保护,但也不说话,开口道,“我其实真不娇弱,你们不必守着我。”
“没人说你娇弱。”
“你就是有些不经世事。”
“还有些一往无前。”
得,这是说她莽撞呢。
“但是你勇气可嘉。”
“出手阔绰。”
“长得好看。”
得,这是夸她呢?
“所以我瞧不上你。”
“只会拖后腿。”
“一看就是仗着家里有钱就为所欲为的千金小姐。”
执事无奈,“得,话都让你们说完了。”
约一刻钟后,船身摇晃渐渐平息,他们此时回去,应当无恙。执事回到甲板,道,“船老大,已到山脚,我们就此别过吧。”
船老大有些犹疑,“姑娘如果执意要上山,前路实在是凶险。”
正说着一阵诡异的大雾从微弱的火光尽头弥漫而来,很快将火光彻底淹没。
船老大顿感不安,急速和船员们将执事围在中间。
那浓雾却好似长了双能捂住人口鼻的手,将人困得无法呼吸。
执事觉察到船上人的不妙,一个跳跃便上了桅杆上。
执事手一挥,浓雾开始散去,船上一时没看到小姑娘人,急地趴在船边向下看,嚷嚷道,“就说她小姑娘家家的要出事儿!这下好了吧,人不见了!看到时候我们要怎么交代!”
“东家收了钱就不管我们死活了,什么单子都接,知道有去无回就给我们派这点人手,老子他妈不干了!”
“这时候说这有何用,会上东家的船,一看就是外地人,我们先回去吧?”
正在想事情的执事被吵吵嚷嚷声吸引,见他们已经起了争执,那船老大似乎也不急着阻止,于是她招呼道,“嘿!这呢,这呢,别吵!”
那声音是从头顶上方传来的,夜色漆黑,有人拿了火把向上照去,“谁?”
“我!”
“竟是姑娘?你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