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星陷入到剧烈的挣扎之中。
他用了所有“舰长培训”时的方法控制意念,逼迫自己不去想公主府发生的事情,但越控制越挥之不去,越克制越清晰。
来自上帝视角的声音就像魔咒一般,在他脑子里回响。
当他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让系统为他做了心理测试。
结果:轻度焦虑症。
治疗方法:不去克制,顺其自然。
理由:努力克制实际是强烈的信号暗示。
秦星十分肯定,他遇到的情况绝对不是“知己”所能解释。来自火星的他更不会相信勾魂摄魄,迷幻术之类的玄学。
如果是碰巧,那他强烈的生理反应就无法解释。那一瞬间的意识恍惚,秦星甚至怀疑自己是被下了药,但系统检查的结果却是没有中毒迹象。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自己有回到宇宙的感觉?秦星百思不得其解。
秦星掏出寒星剑,里面封锁的能量像一条丝滑的绸缎在月光下流淌。
他突然想起,自己南越国之行是为了进入南越王赵佗的墓。而他多次让秦去病接触那群孩子的目的也在于此。他知道,那群孩子最终的目的地一定是越王墓。
直到他见到了那个神秘的国师,秦星突然觉得,南越国的神秘莫测一定和他有关。
赵佗跨越了一个多世纪,从秦朝一直活到现在,而且无疾而终。就连“天慧”系统也没查到关于他去世的只言片语。这么诡异的高寿,如此匪夷所思的死亡,两千年来,引起了历朝历代统治者的关注。
系统显示,据此两百年后的三国东吴皇帝,为了找到“长生不老”的秘密,穷尽一生都在寻找越王墓的所在,最终却一无所获。
秦星突然发现,自己正要解开这个千古之谜。他将是后世距离越王墓谜团最近的人。
在这个时代,甚至在此之后的两千年,长生不老和轮回都只存在于神话领域。直到后世科技的飞跃,人类完成脑机接驳,意识数字化,才重新定义了长生和轮回的意义。
由于越王墓一直没被发现,后世的人怀疑赵佗实现了生物本体的长生不老,以及意识的轮回。
区别于“彭祖”的传说,赵佗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人物,因此他的“永生”更能让人相信。历朝历代的皇帝坚信,找到越王墓,就解开了“长生不老”之谜。
此时,秦星就站在这个千古之谜的门口。而且在这个谜团之中,还暗藏着一把开启宇宙的钥匙。
秦星摩挲着寒星剑,感觉浩瀚宇宙正在向他召唤。洛基号,珀耳塞斯黑洞,还有火星基地,那些熟悉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在他脑子里闪现。
这会儿,他终于从挣扎中解脱出来。
顺其自然。
平静下来的秦星,心里只有这四个字。
夜色如墨,月光如银。秦星悄悄出了驿站,顺着系统指引,像一个幽灵,穿过番禺城的大街小巷,来到了赵骊的公主府。
没有敲门,秦星按系统指示的捷径,翻墙越脊,像个夜行客,摸进了公主府。
白天来过,系统“雁过留名,人过留声”。只要到过的地方,它就能“三维立体”化。
于是,秦星像个“熟客”,躲过所有的看守,顺利来到赵骊的房间。
静夜孤灯,蚕眉铜镜,顾影自怜,长吁短叹。
深闺怨妇,长夜自愁,恰巧被“顺其自然”而来的秦星看见。
秦星记得,那一瞬的恍惚是在“接触”赵骊时产生的,所以,他静静地看着铜镜里的赵骊,并不上前。
侍女不时递上布巾,赵骊轻轻拭掉额头的汗珠。鸡鸣三更,赵骊吩咐侍女退下,独自来到院中,凝望着月轮,怅然若失地来回踱步。
“长夜漫漫,将军想一直看下去吗?”赵骊抬头看向秦星躲藏的芭蕉树。
“公主早就知道我来了?”秦星红着脸走了出来。
“铜镜里的将军依然那么英武。”赵骊笑道。
“公主好像有心事。”秦星行礼道。
“将军的心思奴家猜到了,奴家的心思将军能明了吗?”赵骊伸手示意秦星进屋落座。
秦星端坐到席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一股幽兰香顺着鼻腔直抵肺腑。
“公主相信轮回吗?”
赵骊为秦星斟上一杯酒,随后坐到他对面。
“前生后世自有天定,岁月轮回不由人意。将军为何有此一问?”
秦星仰起脖子,满饮了杯中酒。
“都言南越王长生不老,仙寿逆天,今日得见公主,秦星觉得公主气宇不凡,不同于平常女子。”
赵骊再次为秦星斟满酒。
“先祖鹤寿延年,确是人间奇观,奴家只是一般人品,不敢奢望长生,只求今生不留遗憾。”
说完,赵骊深情望了秦星一眼。
秦星也不回避,而是直直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子。
“公主殿下万金之躯,岂是一般人品。我等若不是公主宽待,这时还不知睡在哪个偏僻地方。”
赵骊身子微微向下坐,笑而不答。
“公主确实让我想起了故人,一个很遥远的故人。”秦星身体稍稍前倾道。
“将军何方人士,故人为何不得见?”
赵骊蛾眉轻蹙,呆呆地看着秦星。
“实不相瞒,秦星是江湖漂泊之人,故土早已不在记忆之中。故人只是旅途相伴的路人。”
“奴家比这位路人如何?”
赵骊的眼神里透出丝丝羞意。
“公主就似故人。”
秦星坦然道。
“所以将军深夜来访,就是告诉奴家,我长得像那位将军无法忘却的路人。”
赵骊低下头。
“可否借公主玉手一观。”
秦星看着赵骊道。
赵骊缓缓将手伸到秦星胸前。
“南越国不比中原,将军不必拘礼。”
秦星吸了一口气,握住了赵骊的手。他顿了片刻,一股清凉在他手心萦绕,光洁的皮肤下透着粉红,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亲贵胄之手。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秦星预想的感觉。
“如何?”
秦星拂开赵骊的掌心,仔细看着。
“公主手相,富贵不可言,只是——”
“只是什么?”
“相书胡诌,公主不可当真。”
“权当游戏,将军可直言不讳。”
“公主情愫深重,婚姻似有不顺。”
“男女婚事,遇到对的人便是一生幸事,遇不到便是一生遗憾。”
赵骊把手收了回去。
秦星坐直腰背,叹了一声。
“对的人,公主遇到了吗?”
“曾经以为是,最后才知道只不过大梦一场。”说着,赵骊掉下了两滴泪。
秦星拿起布巾,轻轻拭去赵骊眼角的泪。
赵骊吃了一惊,怔了一秒,又轻轻把脸靠在了秦星手上。
“将军的路人还会回来吗?”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
秦星的手僵在空中,没有挪动一丝一毫。
“将军还会错过吗?”
“人生有很多无奈,秦星身不由己。”
赵骊坐直身体,眼中瞬时揉进了哀怨。
“将军能说说心里话吗?”
秦星放下手中的布巾,顿了片刻。
“秦星业已成家,前日那个愣头愣脑的秦去病就是我儿子。”
赵骊抿着嘴,点了点头。
“将军,这里是南越国,骊祖上虽是秦人,但自幼出生在这里,将军在意的事情,奴家并不介意。”
说完,赵骊红着脸低下了头。
“正如公主所言,秦星深夜到访,只为不留遗憾,能在这静谧的夜空下与公主对谈,秦星已经很满足,其他不敢奢求。”
秦星行礼道。
“既然结果是错过,又何必遇上?”赵骊已经泪眼汪汪。
“秦星身属汉室,为和亲而来,个人之事,不敢妄想。今夜到此与公主一叙,秦星将终生铭记。”
“将军是深明大义之人,奴家福薄,不敢奢望。将军还是早些回去吧。”
赵骊苦笑着拭去泪水。
秦星从公主府出来后,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只因为他撒了个平生最恶心的谎。
就在他刚刚接触赵骊的时候,意识恍惚的情况没有再次出现。他断定,上一回就是偶然现象。
秦星知道,在这个时代,见异思迁是个为人不齿的坏毛病。朝秦暮楚,喜新厌旧,只会招人唾弃。凭心而论,他自己对赵骊还真没到“一见钟情”那一步。
当他确认了自己对赵骊的感觉后,发现对方却已把他当成“那个对的人”。
按说,身为南越国公主的赵骊,见过的俊俏男人应该不少,为何会对自己动心?秦星一时也没琢磨明白。
他能确认的是,在他意识恍惚的瞬间,赵骊应该有和他一样的感觉。
因为,夜深人静,不止他一个人睡不着。
倒是自己男人那点虚荣心让他不忍心直接拒绝,所以才撒了那个恶心的谎。
至于那一巴掌,完全是出于对卫少儿,还有夏子月的忏悔。
夏子月!
必须再给一巴掌。
“啪”
一声脆响,吓得打更的老头差点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