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击在树干上，反弹。
    不偏不倚，正中一个躲在墙下的毛屎人面门。
    力道本就不大，经反弹之后更是无力，但石头尖锐，还是将其面门划破。
    陈飞雪右手拿刀，将身边负伤的七八个毛屎人统统砍翻，随后又拾起一把，递给无心：
    “会使刀不会？”
    无心尚未完全回过神来，木讷摇头：
    “不会！”
    她居然咧嘴一笑：
    “姑奶奶也不会。”
    “那么，杀人总会吧？”
    无心也笑了：
    “杀人倒是会，哈哈。”
    “那还愣着干什么？”陈飞雪提着刀，不慌不忙朝躲在墙壁下的毛屎人杀了过去：
    “一个不留，全都杀光！”
    无心在后面看她，气度何其的从容，哪里像是去杀人，分明是在散步一样。
    两条长腿走着一条直线，每一步都不大，脚几乎是拖着地。
    双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
    随着步伐，两肩微微左右摇晃。
    脑袋稍有些前探，但背挺的笔直。
    记得曾和王丹彤在阴山上遇到过一只老虎，从后面看时，那只老虎就是这样走路的。
    他们两个吓得躲在树后，直待老虎过去很久，才狂奔下山。
    事后王丹彤告诉他，老虎之所以那样走路，是为了节省力气。
    陈飞雪这等姿势，就是在节省力气。
    她走路时全身不动，只有脚动。而脚动时，也是最省力的动法儿。
    她就这样病殃殃、懒洋洋、慢悠悠的朝毛屎人走去。
    一旦到了毛屎人面前，突然发力。
    发力时，全身都动。
    先是脚尖用力点地，接着小腿伸直，大腿绷紧，腰腹紧缩，手臂猛抬，手中刀狠刺。
    就好像由脚尖开始聚力，聚到腿上，又从腿上到腰腹，到手臂，最后是刀。
    全身力气，在瞬间汇集于刀上。
    所以这一刀刺出去，力量极大、速度极快。
    那毛屎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直接被刺了个对穿。
    她丝毫不拖泥带水，狠狠一脚，将那人踹开，刀也自然脱离那人身体，抽了回来。
    杀了一人之后，她又恢复病殃殃、懒洋洋、慢悠悠的步伐，朝下一个人走去。
    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骂无心一句：
    “他奶奶的，你怎么不动手？在那里呆看什么？”
    旁边一个毛屎趁她说话功夫，突然偷袭。
    当啷！
    又一块石头打在歪脖树上，反弹到毛屎人眼睛。
    毛屎人捂着眼睛惨叫，哪还顾得上攻击。
    她却不慌不忙抬起刀，身子微微一扭，又是脚尖发力，腿跟着绷直，带动腰腹旋转，手臂狠狠落下。
    全身之力，瞬间到了刀上。
    一道血光，那毛屎人已经身首异处了。
    无心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大步追上她，不解的问：
    “那山上人怎知他们躲在哪里？怎么就打的这样准？”
    陈飞雪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动一下便有声音，我家姐儿听得清清楚楚。”
    无心低头垂手，跟在她身后：
    “你家姐儿好本事！”
    “可她又怎知我动还是敌动，万一听错了，伤到我如何是好？”
    “放心！”陈飞雪又砍翻一人：
    “绝不会听错！”
    孟清霞的弹弓，虽然力气不大，但每发弹丸都是奔着面门，将佟乙可等人压的根本不敢露头，甚至不敢乱动，只得一字缩在墙壁下。
    陈飞雪又及其凶猛，从东往西，一个接一个的杀。
    单打独斗，这些精壮的毛屎人都不是她对手。
    眼看她杀了四五人，佟乙可有些慌乱了，大喊道：
    “陈飞雪，休伤我族人！”
    “你有本事的话，和我一对一比拼！”
    无心和陈飞雪刚经过地窖的门，在东边第二扇门前站住了。
    陈飞雪冲佟乙可招手：
    “我正好想打死你，来！来！”
    佟乙可站起身，顺着墙壁朝他们走：
    “你让孟清霞停手！我让我族人撤退！”
    “咱们两个搏命，谁也不许叫人帮忙！”
    陈飞雪走到歪脖树下，正好能看到北山。
    她冲北山上的赵凝霜等人打了个手势，无心见孟清霞果然放下了弹弓。
    而毛屎人也小心翼翼顺着西面的墙根，鱼贯朝南门撤退。
    无心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一时想不起哪里不对，于是上前劝说：
    “猪狗，你等等……”
    陈飞雪哪有那个耐心听他废话，一把推开，举刀就朝佟乙可杀了过去：
    “佟乙可，你几次三番率部族抢夺我奄王府，我早就想宰了你！”
    佟乙可双刀迎上，也切齿痛骂：
    “陈飞雪，你仗着自己有些力气，常将我族人殴打，今天更是打死了两个，我如何能饶过你！”
    无心站在歪脖树下看他们打斗。
    人家佟乙可会武艺，所以攻的狠、守的稳。
    陈飞雪竟是和他一样，一点武艺不会，全凭力大、敏捷，与之周旋。
    双方各有所长，居然也打的不相上下。
    又打了一会儿，陈飞雪还是力气十足，佟乙可却渐渐有些不支，开始节节后退，直退向正房方向。
    虽然陈飞雪占了上风，无心终究是觉得不踏实，到后罩房里唤湘儿、潇儿和奴仆们：
    “我猜那些毛屎人未必肯走，估计是叫援兵，或者躲在暗处等着偷袭我们。”
    “如今汪佛草和周不良跑了，那狗王又装死，绝不会过来援我们。”
    “要想活命，还是得靠自己！”
    “你们听我号令，各自去寻些菜刀、棍棒等物，当做武器，然后和我去大门那边看看他们到底走也未走。”
    湘儿、潇儿已经痛哭了一场，这会儿也缓过劲儿来，不像刚才那般伤心欲死。
    丫鬟、奴仆是眼睁睁看着他和陈飞雪反败为胜，打跑了毛屎人，一时间也是士气大振。
    不过片刻功夫，他们各自拿着棍棒等物回来，团团围在无心身边：
    “公子，你现在就是我们主子。你要我们做什么，只管吩咐！”
    边墙人眼中，忠义第一，生死第二。
    除此之外，什么廉耻、诚信……
    都是小事儿，甚至算不得事儿。
    他指着佟乙可，咧嘴一笑：
    “刚才他仗着人多欺负我们，现在是我们人多，当然要欺负他了。”
    “还愣着干什么？”
    湘儿、潇儿领着一群奴仆，蜂拥而上。
    佟乙可不等他们围上来，已经退到了正房与西面耳房之间的小路上，一边看路，一边大骂无心：
    “蛮子，我和陈飞雪说好了单打独斗，谁也不许帮忙！你为何带着这些狗东西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