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之内,马益辙的书房,他今夜迟迟不睡,就在等着罗光传回消息,到底这甘坤道什么个来路。
果不其然,罗光趁着夜色赶来,见着马益辙当即下跪。“见过大人,小人不辱使命,终于潜入了娘娘庙后山禁地。”
“哦!”马益辙垂首看着书卷,突兀被罗光给惊得一个抬头。缓了缓,马益辙问道:“如何?查出什么来了?”
罗光一脸的含笑,得意洋洋。“真相恐怕会令大人意料不到。”
“什么真相,还不速速说来。”
罗光略沉吟,又摇了摇头。“可惜了!虽然小人坚信甘坤道就是活神仙,但......但......”
“但什么呀?说话吞吞吐吐的?”马益辙脸色说变就变。
罗光赶紧从袖中取出一本书来。“仍然是上官婉儿的书籍,请大人过目。”
马益辙断定罗光已经查出些什么来,先个接过,此书与甘坤道密室之中的书籍相似,无甚新奇的,翻看了几页便阖上。
“快说,还有甚消息?”
罗光这便回话。“大人,小的这是从后山禁地里取出的书籍,看来,甘坤道与大唐皇妃---上官婉儿确有干系啊!”
“这还用你说,本官也觉着有相连的地方,你倒是说说有甚发见?”
罗光咧嘴一笑。“嘿嘿,小的可是冒着性命之危潜入娘娘庙后山禁地的,大人应该知道啊!”
这是邀功?马益辙自然记得曾许下的诺言,只要罗光用心干事,查出什么来也不能亏待了人家。
“嗯!”马益辙老眸转了转。“好,罗光,你这次为本官干事,也冒了风险的,本官正打算升你做个捕头,就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立下这个功劳了?”
“能能能,小的这回功劳可不小呢!”嘴上说着,脸色却显得几分不安,眨了眨眼,罗光叹了口气。“大人,就算小的发见了什么,但小的仍觉着甘坤道是活神仙。”
“你到底要说什么?”
显而易见,马益辙脾性可不好,罗光总卖关子,马知县岂有不恼的理?
罗光情知,马知县并非知什么好人,但,自个在人家的麾下干事,不顺着他,自个也别想好日子过了。
甘坤道啊甘坤道,您到底是不是活神仙啊?小的虽然就要向大人揭露您的秘辛,可这些也是事实,小的也盼着有个前程,能过上好日子啊!
见他又是犹豫不决,马益辙干咳两声。“罗光,你到底为本官操劳,好了,无论你功劳大小,这里有二十两银子,你先拿去。”随后,马益辙将二十两纹银就放在书中之上。
还有赏钱?罗光垂下了头来,抱着拳仍未说话。
“嗯?”马益辙稍显怒气。“本官知道,你敬重甘道长,但你也别忘了,你在县衙干事,替本官干事,若不顺着本官,可知后果?”
威逼利诱,马益辙急不可耐就想知道甘坤道到底什么秘辛被罗光给查出来了。
“唉!”罗光重重叹了口气才道:“不敢隐瞒大人,小的确有甘道长的消息禀报。”
于是乎,罗光便一五一十告知马益辙,自个在娘娘庙后山禁地发见的种种。
原来,所谓娘娘庙后山禁地,还有一个密道,恐怕无人知晓,就不知娘娘庙旁个道姑晓不晓得了?说来,那个密道正是甘坤道存放戏具的通道。而,禁地密室才是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地方,其中有日月星辰、花草树木、神鬼道仙的器偶,还有绢帛做成的山川河流、仙宫殿宇的长卷。真不知甘坤道耗费巨大财力的用意何在。
马益辙听完,大呼一声。“奇才也!”
“大人,小人觉着,就算甘坤道暗中布设了这些个装具,也未必就是装神弄鬼,她真的有本事能医好重疾之人啊!”
“傻傻傻,她懂得医术而已,绝不是什么活神仙!罗光啊罗光,你愚也!”
“小的心里隐隐约约觉着不妥,恐怕并非小人所见的那么简单!”
马益辙未接话,他也在思忖,甘坤道的确不简单,这妇人在娘娘庙营造如此精妙的密室出于什么目的?
罗光瞧见二十两银子双眸发光,趁马知县冥思之际就去书桌取了银子揣入自个腹间。
“好!罗光,你再去替本官干事,还要细细地查,务必查出甘道长还有什么目的。”
啊?罗光心知,马益辙这是逗耍他呢!什么捕头?都说出这么个天大的秘辛了,马知县仍旧将他遣去,他---罗光还怎么做捕头?
幸亏,自个活泛,这二十两银子先个落到自个荷包再说。容日后再等着马知县重用吧!
......
话说,于瑶素已阅三个男子,心中早已对情爱冷漠视之,不求真的会有谁会为了她要死要活的,只盼着有个家世差不离的男子肯要她,她便会嫁给那人。
叶珩朝思暮想于瑶素的貌美,恨不能日夜可见着她,但,人家千金小姐,家规森严,再者,她与石任意到底什么干系,叶珩已猜出大体。无论如何,他食不甘味,总在思忖着石顶富曾经的话,也在剖断着表哥---石任意的心思,还着,他则体察出于瑶素的丝毫摇摆不定,如若机会可趁,他不能错过这么个大美人儿。
也下过决心,真能抱得美人归,哪怕她早已失身石任意,他---叶珩也不会在意,反正,日后娶了于瑶素,他再娶妾也就是了。自个也不会亏待了自个。但,美人儿只有一个,错过就没了。
打定主意,他便唤来一家丁,耳语了些话,吩咐家丁赶紧就去于府去通报于瑶素。
若说,叶珩什么法子,今天,他的法子真的就让于瑶素肯现身了。
原来,他诓说有了石任意的消息,让于瑶素出来赶去一酒家相会,便告知。
于瑶素已赶至,丫鬟---彩云如同她的影子一般从未分离过,叶珩不好多语什么,只好客气招呼,让店家备了好菜,三人就在雅间闲说起来。
说了些嘘寒问暖的话,又说及叶珩学琴的近况,之后,他们便说起了石任意来。
叶珩不好再隐瞒下去,遂直言道:“于小姐,我那表哥失迹了。”
“什么?”于瑶素面色稍显惊讶,也没甚大起大落的,只轻轻问话。“叶公子如何断定?”
叶珩察言观色,知道于瑶素内心已平静,恐是对表哥---石任意失望至极了。“我去表姨父家,他老人家说,表哥至今未归,不知去向。”
“不对呀!父亲不知儿子的去向?只怕石大叔不肯对叶公子说实话吧?”彩云从旁插嘴,她却没好脸色给叶珩看。
“不能啊!表姨父何故骗我呢?彩云你说是不是?”
没想到,叶珩明知故问,但这一反问,令彩云哑口无言。总不能说石任意有心避开于小姐吧?
甩了个冷眼,而后看向别处,彩云就不理会叶珩了。
于瑶素心中又是一阵阵寒意,她已全然断定,假使叶珩真的从石顶富口中得来此话,自个真的没必要再等下去,石任意不会和她再见上面了。该为自个的将来打算,别蹉跎了岁月,为谁等候都不值当。
眸光轻柔,毫无避掩,于瑶素便轻声对叶珩道:“叶公子,多谢你替瑶素打听朋侪的下落,既然他不知所踪,必定有他的去处,我们这些外人也不好过问。还是......还是请叶公子别再打探石公子下落了。闲时,就请叶公子去我于府会面,我让彩云在府上备下饭菜回请你。”
“啊?好呀!”叶珩大喜过望,立时,那脸上就笑开了花。
“小姐,府上可不好随意请人去宴饮的呀!老爷、夫人他们......”
“那就择一酒家呀!彩云,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本小姐操心吗?你做主就成了。”
小姐说话如此爽利,其中的心酸她已听出来了,分明就是小姐有泪不能弹,有苦不能诉,说出反话,更是对石任意失望之后的另外图谋。
看来,小姐真的留心叶公子了,自个怕是再无能耐阻止。天意啊天意!小姐真真命苦之人呀!
折腾来折腾去,最后的结局将是心酸亦心死的抉择。
“好吧,小姐吩咐,奴婢照办就是。”
“好!彩云最懂我,日后,本小姐无论天涯海角,彩云你都不能丢下我。”
“齐刷刷”叶珩和彩云二人都瞧去她,这话可不吉利呀!什么天涯海角,好端端的也不至于呀!
彩云怕小姐心里难过,却要强压着,她这个丫鬟该替主子分忧才对。
“小姐想去四处走走,也好,日后等您遇上属意的男子,还是让他陪您共游天涯海角吧!奴婢保准围随您左右,服侍您起居衣食。”
“彩云,我的好彩云,本小姐就知道没白疼你。”
两个年轻女子煽情说话,叶珩忍不住就插言。“瞧瞧,多好的主仆两人呀!索性,明个,我替彩云张罗一门好亲事,择一好夫婿,让你们夫妇二人都追随于小姐一生一世得了。”
“那可不成,彩云忠心耿耿,不嫁人也就罢了,真嫁了人我可不能再让她再做下人了。叶公子真有合意的好男儿说媒彩云,于瑶素先替彩云谢过公子。”
叶珩这会明白,主仆二人真到了如同姐妹般要好,也难怪素日里,彩云对他这个大户人家的公子都敢言辞不屑。
“于小姐宅心仁厚,叶珩懂了,他日定要为彩云说和一门极好的亲事。”
不想,彩云听了,绢帕捂脸。“哎呀!你们说奴婢作甚,奴婢又不想嫁人。”涨红了脸,也多了几分可爱,虽然容貌平平。
叶珩哈哈大笑,摇头晃脑的,而于瑶素则心里明了,彩云的心如刀割曾经常家堡的遭遇,既羞涩亦悲伤。
“叶公子,你叶家乃是行商世家,和我于家相仿,不知为何,你叶家怎就你一个男儿,也没个兄弟姊妹的?”
叶珩止住大笑,正正色瞧去于瑶素。“实不相瞒,先考与慈母婚后不几年就病故了,故而,就我这一个子嗣。”
原来如此,这话相问的不妥,也令人家心中增添了悲伤,于瑶素赶紧赔不是。“瑶素不知你家的境况,实在抱愧。叶公子,照你所言,你母亲着实不易将你拉扯长大成人,你可要多多孝顺你母亲啊!”
“那还用说,我最听母亲大人的话,出门在外,总会采买些物什带回家中哄母亲欢喜。且我悟性极高,天生就是块行商的料,往后,母亲大人也不用为叶家兴旺烦忧了。”他话锋一转,也好劝于瑶素。“于小姐,你也要多多想着法子哄令尊、令堂欢喜。”
不待于瑶素启口,彩云却冷不丁说了句。“你又不知小姐的家事,怎么就劝小姐如何孝顺父母起来?”
其实,叶珩大抵也知道些,于瑶素非于夫人亲生女儿,但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哦?在下愚拙,自然不知小姐的家世,你于家乃椒城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定然繁杂琐碎了多。于小姐知书识礼,我叶珩一眼就看出你是个懂事的女儿。”
于瑶素知道叶珩故意夸赞她,但彩云却总是言辞怼他,实在不好。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叶公子,彩云是瑶素的贴身丫鬟,与我亲厚,我也盼着她将来有个好归宿。罢了,且不说她了,叶公子,就这么定了吧!过两日,我们还在儿相会,由瑶素做东请叶公子大驾光临。”
叶珩欢喜不已,赶紧点头应承。“好好好!于小姐盛情,在下必然前来,他日有机会,在下打算将于小姐引荐家母见上,不知于小姐意下如何?”
两人当着彩云的面说着说着就越发的过急了,什么引荐长辈相见,这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吗?
然,于瑶素却含笑点头。“好呀!瑶素倒想见见一个含辛茹苦将叶公子抚养长大的慈母究竟长得什么样儿呢!”
说及自个母亲,叶珩也知道,母亲虽未年老却已色衰,一个妇人家千难万难支撑着叶家岂会容易?不管怎么说,叶家并未衰败,还能富庶,全仰赖母亲自学成才,学会了几分行商的本事,虽然她斗大的字不识一个,直到将叶珩拉扯长大。
叶珩心中感念母亲,即使自个儿时母亲过问偏少,让他得以放纵恣肆,但,他知道,世上只有母亲最疼他。
“小姐、公子,还是多多吃菜吧!别说个不停了。”彩云一旁又忍不住插嘴。
故而,三人好吃好喝,叶珩不似平日那般口无遮拦,倒多了些彬彬有礼。酒足饭饱,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