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达看着满罐鲜血中那个指尖大小的透明物体,皱眉不语。
就是这东西,害了白玉山庄十数条人命,让他连日来寝食难安,以为祖宗传下的基业要毁于一旦。
秦伯文见他盯着罐中的母蛊发呆,许久都没回神,说道:“爹,当务之急是给山庄所有人去除毒蛊,山庄里的人不少,需要好好计划一番,另外我认为,此事不宜声张,青鱼堂让咱们吃了这么大亏,定要出其不意杀回去。”
秦达从罐中收回目光,点头道:“你说的对,青鱼堂不知道咱们已经破了他们的手段,利用这点好好筹谋一番,就算吞掉整个青鱼堂也不是没可能,最不济,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想起李青石在场,余光向他瞟了一下,见他神色如常,心想看来他根本没将风家死活放在心上,想想也是,虽是血脉至亲,但打出生就从没见过,又怎会有感情?
商议片刻,将去除毒蛊的事安排妥当,秦达向李青石道:“贤侄,你对白玉山庄的恩情,秦某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说着竟要跪倒在地。
秦伯文没想到自家老爹会来这一出,不过老爹都跪了,他也不能站着,跟着也要下跪。
李青石赶紧扶住秦达:“既然都叫贤侄了,那就大可不必这么生分,折寿啊。”
秦达道:“不如此,实在不知该怎么表达我心里的感激之意。”
秦伯文见自家老爹没犯倔,悄悄松了口气,这要是跪了,以后在这货面前恐怕就再难抬头!
李青石道:“这好办,让伯文磕一个就行了。”
秦伯文一愣,随即骂道:“磕你大爷!”
秦达本已当真,听秦伯文骂了这句,才知道李青石是在开玩笑,脸上露出微笑,听着两个年轻人斗嘴,觉得老怀甚慰,没想到伯文第一次出门,就交到这样一个意气相投的朋友,运气实在不错,想当年……
……
秦仲武睡得正香,一个与他关系十分亲近的山庄弟子拍打房门,焦急道:“不好了少爷,小娥被人抓走了!”
秦仲武迷迷糊糊起身,揉了揉眼,略微清醒,开门问道:“卓万永伱有病吧,这才什么时辰,鬼叫什么?什么抓走了,谁抓走了?”
卓万永没理会他的不满,急道:“我刚听到消息,伺候你的小娥被大公子和他的那个朋友抓走了,他们说小娥是青鱼堂派来的奸细,这明摆着是冲你来的啊少爷!”
秦仲武终于清醒,扯脖子喊了两声:“小娥!小娥!”无人应答。
把卓万永扯到屋里,问道:“他们为什么说小娥是奸细?”
卓万永道:“哪有为什么,这显然是诬陷,少爷日间去找那小白脸的麻烦,他记恨在心,不敢报复少爷,知道小娥是少爷身边的人,便在大公子面前诬陷她是青鱼堂派来的奸细,归根结底,还是冲着少爷来的啊,他这是在打你的脸!”
秦仲武脸色阴沉,想起一事,问道:“那小白脸可有异常?”
卓万永道:“什么异常?”
秦仲武没再细问,要是自己暗中下的毒得手,一定会听到动静,这么看来,必定是那小白脸发现了有人下毒,而且猜到是我,所以报复!
他心中怒火上涌,这里是白玉山庄!是我家!这该死的小白脸未免太过肆无忌惮,竟然敢动我的人!秦伯文就是个白痴,被他三言两语蛊惑几句,竟然就帮着他对付我,好!很好!
秦仲武呼吸渐渐粗重,说道:“随我去找母亲!”抓起佩剑当先而去。
来到秦夫人的院子,卓万永留在外面等候,秦仲武气势汹汹进了屋,叫道:“娘,这次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秦夫人这几日也睡不安稳,只是她知道自己的身子骨不行,需要好好休息,为了不给丈夫添乱,每晚都尽力摒除杂念修养精神,方才刚刚有些睡意,被秦仲武一叫,又清醒过来,问道:“又怎么了?”
在母亲面前,秦仲武想起自己的遭遇,忍不住委屈起来,红了眼圈说道:“娘,想必你已经知道,白天我是去寻了那个叫李青石的外人麻烦,但并没能把他怎么样,反倒被他动手打了,秦伯文看见,非但不帮我,反而也帮着外人打我!”
“后来我自己反省,知道是我有错在先,所以也没找你跟爹告状,可那个李青石欺人太甚,打了我还不肯罢休,竟然又蛊惑秦伯文说小娥是青鱼堂派来的奸细,把小娥抓走了!”
秦夫人轻轻皱起眉头,她知道眼前这个儿子向来胡闹,但秦伯文可从来没胡闹过,小娥是青鱼堂的奸细?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夫妇一直以为困住山庄的是青鱼堂请来的神秘高手,从没想过是对方安插在山庄里的奸细所为。
秦仲武偷偷看了看母亲脸色,火上浇油道:“娘,我可听说那个李青石来了以后,对山庄里的丫鬟们动手动脚,秦伯文这次回来也变了,听说已经有丫鬟受了他的欺负,他们把小娥抓去,指不定要做什么!”
秦夫人懒得再听他瞎扯,说道:“仲武,眼下咱们山庄正是多事之秋,你消停些,娘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秦仲武急了:“你也不管我了么?”
秦夫人稍稍加重语气:“回去。”
秦仲武愣了愣,脸色阴晴不定,忽然抽出佩剑横在自己颈间道:“你要是不管,我就死给你看!”
秦夫人吓了一跳,咳了两声说道:“你做什么,快把剑放下!”
秦仲武道:“你当我不敢死么?”长剑下压,竟真在颈间划出一道血痕。
秦夫人急的脸色发白,剧烈咳嗽起来,她真拿不准自己这个儿子激愤之下会做出什么事,说道:“你先把剑放下,我这就找你爹,让他给你做主。”
秦仲武吼道:“不行!爹现在偏心秦伯文,才不管我死活,我要你去,现在就去给我要人!”
……
秦伯文住处,陈小娥站在屋里,没有绑缚手脚,因为她并未真正踏入武道,也就是说一处大窍都未洞开,只练过些粗浅功夫,身手比常人灵便些。
秦伯文道:“爹,她已有身孕,又交代了所藏的那些母蛊所在,您看……是不是能饶她一命?”
秦达沉默片刻,说道:“你堂哥堂嫂死了,虎头也死了,算上他们,共有十三人丧命,先不说我白玉山庄向来有恩必报,有仇必偿,只说若饶她性命,怎么向这些死去的人交代?”
秦伯文道:“她毕竟是受人指使,并非罪魁祸首。”
秦达反问道:“受人指使便可杀人么?”
秦伯文张口结舌,无言以对,过了片刻,硬着头皮道:“我在问她那些母蛊所在时,答应了饶她一命。”
秦达愣了愣,向他看了一眼,皱眉不语,许久后才道:“你已经替她求过情,是我执意杀她,不能说你言而无信。”对陈小娥道:“你若心有怨恨,冲我来便是。”
秦伯文做最后努力:“那……能不能等她生下孩子,再取她性命?”
秦达摇头道:“我不怕留下祸根,只是你想过没有,这个孩子是生下来好,还是不生好?”
秦伯文愣住,无话可说。
陈小娥咬着牙,转头看向李青石,眼神怨毒。
他从头到尾未发一言,显然欺骗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