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都京平重政治,江城陇港重经济,这两大城市,在z国就是分封南北的两张王牌。
京平有沈家和周家势均力敌,陇港则是杜家和叶家分庭抗礼。
自沈杜联姻后,无论是京平,还是陇港,天平都有了倾斜的趋势。
杜家百年基业,辗转几个城市发展,忌讳树大招风,杜铭德更无意争那首富的虚名,但沈家却是个例外,他们在政治上企图篡取滔天权势,在z国形成自己的阵营,而周家渐不能敌。
在那样的境地中,周家自然而然盯上了陇港首富叶家。和当年恶贯满盈,臭名昭着的疯子杜杰恩相比,叶家继承人叶靖,毫无疑问是位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
因为沈家的勃勃野心,更因为他们竟胆大到向他一生挚爱的周小姐暗下毒手,杜铭德生出与沈家决裂的念头,他看中了当年陇港市长许辰昌的独女许晚笙,那是位颇有名气的才女,无论配他哪位儿子,都足够体面。
更重要的是,许辰昌算不得光明磊落,身世背景也远不如京平沈家那样的望族,这样的人,好拿捏。
可许辰昌属实算不得是颗甘愿任人摆布的软蛋,他那掌上明珠,无论是嫁给杜杰恩那等嚣张跋扈,风流不羁的阎罗,还是嫁给季迟舟那种见不得光,登不上台的私生子,都让他倍感羞辱。
所以,他赌了一把,将许晚笙送上了叶靖的床,而将沦落戏班的私生女送去了杜家。
算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
但他赌对了。
叶靖爱上了许晚笙,而许朝暮竟然让杜家两个儿子都动了心。
与此同时,和季迟舟一同长大的好兄弟,原本查无此人的无名之辈陆燕衡,早已俘获了周家女儿的芳心。
而叶家的失约,又让周家心生愤懑,作为当年btd留在z国的最高级领导,周家生出了推翻叶靖而改扶陆燕衡的心思。
当年的叶靖,虽说与杜杰恩等人同龄,却是真正出类拔萃的才俊,年纪轻轻,便已站到了他们不能企及的高度,在他领导下的叶家,完全有底气与周家抗衡,无论经济,政治,还是掌控btd的能力。
一时间,周家与叶家咬得死去活来。
而陆燕衡其实无法与叶靖匹敌,他唯一能拿出手的,只有季迟舟这把刀。
“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一些。”
“叶靖以周灿然和陆拙母子为饵,企图除掉陆燕衡,许辰昌推波助澜,绑架许朝暮以此牵制季迟舟,当日的情况有些复杂,总之,那座废弃厂房,在爆炸中坍塌成了废墟,火势盛大,足够把人烧得渣都不剩……”
许流星费力地咽了咽口水,后来的结果,她已经知道了。
季迟舟选择了陆燕衡,而杜杰恩救下了许朝暮。
话题戛然而止,七九理所应当地暂停下来,摸着她的头发小声问:“星星,你恨季迟舟吗?”
沉默须臾,许流星哽咽着开口,却是不答反问:“许朝暮变成那样,是因为我吗?”
七九如实回答:“当时的情况谁都不清楚,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中。而如今看来,想必是杜杰恩以幽灵为代价,换得沈家助他远离了硝烟。”
许流星抬眸望他,她的情绪其实很平静。
季迟舟和许朝暮的遭遇,对她而言,遥远得仿佛一本虚构的小说,而他们两人甚至算不得小说里的男女主。
她更关心,“那许宁……”
七九将手覆在她的肩背上,一边抚摸,一边说:“许宁带走你,有叶家的帮助,也有江家的手段。”
“叶家是因为恨意滋生,而江家只是不希望杜铭德后继有人。”
许流星苦笑一声,“那她自杀?”
想必也另有隐情。
果然,七九没有犹豫,坦白道:“其实不算自杀。”
“她有顾茴这一软肋,轻而易举就能被拿捏。但不知为何,她改变了心意,如你所见,她给顾茴喂了安眠药,然后自己喝下了本是为你准备的剧毒。”
许流星皱了皱眉,太阳穴突突跳得她头疼欲裂,她更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七九悄悄叹了口气,口吻有些无奈:“星星,你应该关心,是什么人给了她毒药。”
还能是什么人?
许流星轻哼一声,很平静地开口:“燕筑南庭。”
她甚至没有用疑问句,只是一个,非常笃定的陈述句。
七九扯了扯唇,故作轻松道:“星星好聪明啊!”
“不难猜。”许流星很快接过他的话,声音有些惆怅,但依然是极为冷静的,“杜铭德已是耄耋之年,他的血脉,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吗?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总不至于还有老迂腐信奉封建主义那套?”
“没有杜铭德的默许,许戈怎可能在燕筑南庭多年而安然无恙?而那群表面上唯杜铭德马首是瞻的老狐狸,他们迟迟不肯承认许戈,只是因为任何人他们都不可能承认,他们想要分权,想要改革,我活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许流星停顿片刻,抬眸望他,“我爷爷好像还算得上一个光明磊落的坏蛋,他看不起戚家贩毒的勾当,更厌恶人体实验,所以才想方设法灭了戚幺女,他放权给许戈和陶治戌,因为那两人都是出生悲惨的孤儿,不可能与戚家,btd同流合污,他没想认回我,因为无论燕筑南庭是否姓杜,国际形势越发严峻已成不争的事实,杜家本身就是当权者的眼中钉,杜流星的有生之年,都难安宁。”
听着她不带情绪的念白,七九的面色越来越凝重,他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只是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她的肩和背。
许流星往上挪了挪,勾住他的脖子,“可如今,周家与沈家搅在了一起,你身体里的秘密,好像一座无法忽略的宝藏,对许戈也不是毫无吸引力的……”
七九的睫毛颤了颤,眸色浓郁而深沉,“这就是你和许骆假结婚的原因吗?”
“不是,那是我去京平之后才察觉到的。”许流星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只要想起七九的身世,她便感觉呼吸困难,连带神情也莫名颓然。
“当初我只是觉得,有了我这枚棋子,燕筑南庭再不能假借‘血脉’这类可笑的托词,而不把许家父子当回事儿。”
“在这张凌乱的蛛网上,我没有别的人可以信任,我只能赌一赌许戈的良知,赌一赌许骆的情。”
说话间,许流星抬指碰了碰七九的眼尾,眸中氲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许戈能否守住本心尚未可知,但我手里有他的软肋就不怕他乱来,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
她扯着唇线笑,指腹冰凉,轻轻缓缓地在他脸颊上游弋,却一个字一个字重重地往外蹦,“许骆就会自己把脖子送过来,任我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