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稍晚,微红的斜阳让太行山顶染上了一抹赤霞。
微冷的风吹过,杏黄的枝叶落下,随着那风越飘越远。
山间的小路中,几个人影一前一后,倒影拖在地上变得狭长。
“咔!”
吕布踩在干枯的树枝上,发出一声脆响。
凉风卷起,身上宽大的衣袍不断翻卷。
走了多时,一行人来到山顶,耳边却传来寥寥琴音。
吕布眉头微皱,向着林间看去。
只见一个人盘坐着,穿着一身白裳,指尖缓缓拨动着琴弦。
那琴音清而高亢,如泉水击石,如星辰之璀璨,穿透这傍晚的宁静,回荡在辽阔的山巅之间。
吕布迈步向前,身后的随从紧随其后,却都保持着一段恭敬的距离。
那人似乎并未察觉到吕布等人的到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琴音之中。
每个音符都仿佛承载着她的情感和故事,被风带到远方。
吕布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聆听着,冷峻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柔和。
他不懂音律,却能被这琴音深深吸引,仿佛看到了那琴音背后的山水、风云和岁月。
不过若是墓中之人还活着的话,定能听出这首乐曲,正是他生前所弹奏过的《凤求凰》。
一曲终了,那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秀美的面庞,双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见过大王!”
女子起身,优雅地行礼,声音如清泉流淌,温润而悦耳。
“原来是蔡小姐,不知你为何在此?”吕布看着蔡琰,觉得有些意外。
“这里的风景甚美,只是太过孤寂。
妾担心戏先生在这里寂寞,所以每个月回来弹上一曲。”
蔡琰轻抚着身前的焦尾琴,当年戏虔去世之前,便命人将琴送了回去。
吕布闻言愣了一下,喉头滚动,想说些什么。
到了最后,终究只挤出两个。
“多谢。”
他因为战事缠身,因此不能常过来看看。
这几年,墓碑上的字也被风霜侵蚀,变得粗糙了。
蔡琰眨了眨眼,也是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突然开口。
“大王,妾想求您一件事。”
吕布见她神色认真,深深看了一眼墓碑。
“你只管说,只要孤能够办到。”
蔡琰沉眉细细思索了一番,又施了一礼。
“大王,当年我等离开洛阳之时,府库内的古籍被众诸侯烧毁甚多。
妾幼时曾有幸读过一些,如今尚还记得不少。
待大王终结这乱世,日后文治必定大兴。
妾想根据自己的记忆修复这些被烧毁的古籍,以为后人传承。”
吕布听后心中暗忖,如果自己支持蔡琰修复这些被焚毁的古籍,于后世来说也是大功一件。
自己虽有铁血手段,可那些文人背后还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己。
若是能扶持蔡家,大兴文治,他自然也会被天下才人所敬。
良久,吕布长舒一口气。
“蔡小姐有心了……此事你直接去找陈公台便是,孤会让公台全力协助你。”
“多谢大王。”
蔡琰盈盈一拜,嘴角升起一抹淡笑。
双眸看着眼前的墓碑,心里一阵涟漪。
‘过去你总是躲着我,这样算是不是离你更近一点。
为了这个天下,我也可以出一份力。’
……
荆州,襄阳。
蔡府。
一名相貌端正的中年男子,看着手中书信,眉头微锁。
待看完之后,紧皱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
“来人,备马车,老爷要去刘别驾的府上!”
蔡瑁走出府邸,坐上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
过不多时,便在一座华府前停了下来。
凉亭内。
别驾刘先与蔡瑁相对着跪坐,中间的茶壶不断咕咕冒着热气。
“哗!”
清澈滚烫的热水倒入茶杯之中,刘先将茶杯推到蔡瑁面前,笑着问道:“不知军师此来有何要事?”
“始宗说的哪里话,多日未见,甚是想念,故来叨扰一番。”蔡瑁笑呵呵的端起茶杯吹了吹雾气,然后喝了一口。
“恐怕不光如此吧。”刘先看到蔡瑁这副作态,直接就把他的谎话揭穿。
“咳。”蔡瑁脸色一变,轻咳一声,“其实还是有点小事的。
大王闻别驾外甥周不疑乃是神童,欲请往晋阳一见。
不知别驾以为如何?”
“大王怎么会知道不疑的名声?”刘先双眼微眯,眼睛盯着眼前的蔡瑁,露出审视的目光。
“始宗,我不瞒你,大王想给昊公子找几个伴读,因此瑁才敢冒着风险,向大王推荐了你家外甥。”
“军师何不送自己家的子嗣去陪读,却要我家外甥去做那质子!”
刘先的语气冷了几分,没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人给卖了。
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蔡瑁将他的外甥送人当人质。
“始宗,你先别生气。”蔡瑁双手一摊,无奈道,“我家那小子什么资质你也不是不知道。
若是有出息,又何必叫你家外甥前去。
再说你想想,能陪着昊公子读书,日后大王成就大业,那你家外甥的地位还用愁吗?
你刘家,到时候不也跟着沾光吗?”
刘先这时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倒也没有刚才那么抗拒了。
“唉,你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若是不疑以后有了出息,我也对得起兄长了。”
“哈哈哈哈,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蔡瑁哈哈大笑,总算是将这件事办成了。
欣喜之余,蔡瑁面色一凝,突然压低了声音。
“始宗,这些日子,主公对于那刘备,好像是越来越重视了。
如此,非我荆州之福啊!”
刘先点了点头,也收起脸上的笑容。
“说的不错,刘备此人吾观其言行举止,非池中之物,我等要小心防范,不然荆州迟早易主……”
……
新野。
“杀!”
“刺枪的时候要用力!”
“记住,在战场上每一次攻击,都可能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使枪,若是不尽全力,是要送命的!”
宛如巨雷的咆哮声在校场上回荡,震慑着每一个刚加入的新兵。
此时天气炎热,火热的阳光晒的士卒的衣甲发烫。
内里穿着的衣衫早已经被汗水湿透,脸上的滴落的汗滴落在甲胄上,瞬间被蒸的发干。
面对如此残酷的训练,所有人都咬牙生挺着,生怕被抓住把柄。
不过人的意志力终究是有限的,这样的高压之下,难免有人坚持不住。
“啊!我受不了了!”
一名士卒痛苦的大喊,然后丢下手中长枪,撒丫子朝着营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