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宗李漼喜欢吃喝和音乐,他是超级吃货、超级音乐发烧友。
吃喝能慰安李漼的舌头和肚子,音乐能慰安李漼的耳膜和脑袋瓜。
他每月必举办盛大宴席十几次,就是每隔一天大吃一顿。
除了不能吃人肉,他喜欢把陆海空三大空间里的动物都吃个遍。
野禽能吃大雁和天鹅,家禽能吃鸡、鸭、鹅。
家畜能吃猪牛羊,野兽能吃野鹿、野兔、野羊。
淡水河湖和海水里鱼鳖虾蟹,李漼也都愿意吃。
他吩咐有关部门组织人力,千方百计搜集这些食材,施以蒸、煮、煎、炒、烹、炸、烤多种手段,形成各种肉类美食,端上餐桌供他尽情享用。
懿宗李漼也喜欢游玩,他出游一次,随从多达十几万人。
这十几万人其实是个混编合成集团军:
有护卫将士兵团,厨师工作团、官员吹捧奉承团、太监宫女侍奉团、音乐歌舞慰安团,各个专业功能团队都围着皇帝李漼一个人转。
每次出游一来一去,花费的钱财不计其数。
李漼喜欢音乐,朝廷花钱供养的乐器演奏员,高达四百九十八人。
演奏兼作曲家李可及,善于创作新乐曲,懿宗李漼竟然升任他为左威卫将军。
左拾遗刘蜕劝说李漼:
“陛下您不能这样铺张浪费,一味贪图奢靡享乐。
奢靡风气会导致亡政亡国。”
这话太刺耳,伤到了皇帝尊严。李漼听了很不高兴,把刘蜕贬为华阴县令。
宰相曹确对李漼说:
“李可及就是一个弹演奏乐器的,根本不懂兵法战术、领兵作战,不能封他为将军。
他能挥舞着乐器当兵器,去击杀入侵的敌兵么?
一个戏子当上了将军,那些冒死守卫国家、上阵杀敌的真将军们知道了会怎么想?
为国牺牲的将士在天之灵,他们会怎么想?”
懿宗李漼听了很不高兴。
咸通九年,桂州戍守部队兵士作乱,杀死朝廷任命的将领王仲甫, 推举军中粮官庞勋为首领。
他们哄抢了部队钱粮库财产,离开桂州往北走,走一路抢一路,沿途各州县守兵都打不过他们。
各地的告急奏章,像雪片一般飞往朝廷。
唐朝君臣这才从国泰民安的幻梦中惊醒,召开紧急会议。
大伙儿想出一个妥协的方法,派遣宫廷使者高品、张敬思,前去传达朝廷决议:
“赦免庞勋领兵抢劫的罪行,命令庞勋领属下军队去徐州驻扎。”
为什么让桂州这帮乱兵都去徐州?
原来抵御南沿诏入侵时,朝廷曾派给徐州任务:
“令新招募兵士,组建增援部队,派往岭南参与戍守。增援部队不得低于八百人。”
徐州官署好不容易招到了八百新兵。这支新兵部队中的都虞侯许佶、小将官赵可立、姚周、张行实,他们都是徐州当地大盗匪,他们为了当兵有吃有喝还您能发给钱,也参军入伍。
这支徐州援军被派往戍守桂州。
当初官府答应徐州守兵:你们暂在桂州戍守,三年后另派一支军队前来接替。
三年期满,徐州兵就可以返回家乡。
官府说话不算话,到了第六年了,还不让他们返回故乡。
徐州将士们人人心里怨愤。
许佶趁机煽动众人作乱,杀死了将领张仲甫,推举庞勋当新首领,领大家一齐北归。
宫廷使者到达徐州军中抚慰,使者说:
“你们想回徐州,朝廷已经允许,但是你们不能走一路抢一路。
你们换位想一想,你们的爹娘老婆孩子,被匪兵欺凌,被偷走、抢光财产,你们是什么心情?”
徐州将士答应暂时不再一路偷盗、一路抢劫。
其实是随军马车运输大队已经满载超载,再偷再抢没法携带。
徐州籍军队到了湖南,湖南守军监军,设计策结招抚引诱,让他们交出全部铠甲兵器。
这就是商议老虎拔掉牙齿,徐州兵当然不肯接受。
一路走来,沿途都对他们不友好。
山南节度使崔铉,派军队扼守交通咽喉,阻截这支徐州籍部队入境。
徐州籍部队没法入境,只得乘船沿江河东行。
许佶跟庞勋商议说:
“我们这些人都犯下的罪,比那群被杀光的徐州银刀兵还大。
朝廷说赦免我们罪行,不过是暂时哄骗我们。
等我们回到徐州,就像自愿走进朝廷设置好的笼子里,那时我们必然被朝廷杀光光。”
徐州变乱将士过浙西、去淮南。
淮南节度使令狐绹(曾任宰相),派人去慰劳路过的徐州籍部队,送给他们粮米。
下属李湘劝说令狐绹:
“徐州籍军队擅自北归,势必回去作乱。
虽然朝廷没有明确诏令各地剿灭他们,各地也应该见机行事,想办法剿灭他们。
高邮一带河流两岸,地势陡峭险峻,河道狭窄,水深流急。
请您派出军队,点燃多艘装满柴草的航船,让水上熊熊大火封锁徐州军前行的河道。
同时用优势兵力截住徐州军水道后路。
这样做,很容易把这帮乱兵全部消灭。
如果允许他们逃走,随后必成国家大患。”
令狐绹没有诏令不敢自作主张,他对李湘说:
“他们这帮家伙路过淮南,没有杀人抢劫做坏事,放他们过去算了。”
庞勋领徐州籍军队过了淮南,进入徐州地界。
徐泗观察使崔彦曾,奉诏旨抚慰这支回归的徐州籍将士。
崔彦曾派使者去见庞勋,嘱讨他们:
“请你们对朝廷不要有疑虑和戒心。”
庞勋说:
“我们思念家乡,想回故乡,不是反朝廷。”
庞勋对部下们开会说:
“我们擅自回来,无非是想看望爹娘,见见老婆孩子。
如今听说皇帝下了密诏到这里,等我们回到徐州,要把我们全部杀光光。
我们与其自投罗网,不如齐心协商,一起蹈火赴汤,不仅免于被屠杀,或许能争到富贵荣光,你们觉得怎么样?”
大家听了,踊跃地喊道:
“好啊!好啊!”
庞勋派人给崔彦曾送去申诉信说:
“将士们擅自回归,自知有罪,心中存着疑虑和戒备。
如今我们已到达符离集,还没有卸下铠甲。
请求把我们这些回归将士,安置在两个独立的兵营。
如您批准,我们感恩戴德。”
崔彦曾看是申诉信,召现任徐泗戍守将领商议。
徐泗将领们都哭着说:
“近来因为徐州银刀兵,凶悍又骄狂,被朝廷杀光光,我们徐州将士,从此背上了恶名。
如今徐州银刀兵恶劣影响还没消除,又来了他们这帮徐州籍桂州兵。
他们一路走一路抢,恶习难改、言行猖狂的人来到我们这里。
如果允许他们进入徐州城,他们必然图谋反叛,徐州刀兵再起。
徐州必定被他们祸害个稀巴烂,平民百姓再涂炭。
不如趁他们长途跋涉,身上没有力气打仗,我们发兵消灭他们在徐州城外。”
崔彦曾想:看来朝廷对这些回归徐州兵的包容没法实行,只有剿灭他们。
崔彦曾派部将侯元密领七千人出发,前往歼灭回归的八百徐州兵。
桂州回归徐州军队的宿命是:
就算朝廷放过他们,徐州当地戍守军队却不接纳他们。
底层人群为争夺安定生存权,不会相互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