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宗李漼收到庞勋写的奏表,知道这支从桂州回徐州的军队已经公然造反。
李漼想:
你庞勋敢造反,犯下死罪了!居然还敢请求我封授你担任徐州节度使?
我要是怂成那样,朝臣怎么看我?天下百姓怎么看我?
李漼想做的,当然不是批准庞勋的无理请求,而是调兵遣将,尽快剿灭庞勋贼兵部队。
李漼调任:
康承训为徐州招讨使。
王宴权为徐州北面招讨使,
戴可师为徐州南面讨招使。
调发各地官军,分别隶属三大元帅指挥。
这时泗州被庞勋反贼部队围攻,情况危急。
三大元帅组织兵力剿贼,尚需时日,急切之间依靠不上。
懿宗李漼令淮南监军郭厚本,领兵去支援泗州杜慆守军。
郭厚本领淮南官军到达洪泽湖一带,听说庞勋部下吴迥,领反贼三万,再度包围泗州。
郭厚本想:
“围困泗州城反贼多达三万人,我这几千人去了,还不就是扔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想到这里,他心里害怕起来,令军队驻扎洪泽湖岸边,不敢再前进。
杜慆苦守泗州,白天盼、 夜上盼,盼着朝廷大军来增援。
一天天,盼望变成失望,连官军人影儿都也望不见。
辛谠利用夜幕掩护,驾驶小木船,偷偷从西城墙根出水洞口溜出城外。
到达洪泽湖,他下了船,上了岸,直接去淮南官军兵营,去见郭厚本说:
“求郭将军快去援救泗州,我们泗州兵少力单,快守不住了啊!”
郭厚本假装同意,和辛谠约定三天内援军到达泗州城下。
商议妥当,辛谠回了城,郭厚本仍然驻扎在原地没有发兵,辛谠知道被郭厚本糊弄了。
庞勋反贼部队攻城攻势越发猛烈,反贼兵士们开始用背驮、用肩扛,搬运木柴、干草,想把城墙外柴草堆积如山,点火攻城。
城中守军惶急万分。
辛谠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再向杜慆请求:
“我再出去求援兵。”
杜慆说:
“你上次冒着生命危险,白白跑了一趟,他们援军远远地观望,真实心思是见死不救。
你再去一趟有什么用?”
辛谠奋然说到:
“这一次,如果求来了救兵,我还回来见你。
求不来救兵,我就一头扎在河里,死在外面,不回来见你了!”
辛谠又驾驶小木船,弯着腰趴在小船里摇橹行驶,好不容易又从城西墙根的水门洞里溜了出来。
辛谠再次见到郭厚本,极力劝说他发兵援救。
辛谠说完,就呜呜放声大哭,伤心得如同他刚死了亲爹亲娘。
郭厚本受到感动,打算发兵。
淮南部将袁公弁对郭厚本说:
“反贼势力强大成这样,我们淮南也面临威胁。
如果贼兵杀来淮南,我们的力量都不能保全自己,哪有余力去救别人?”
辛谠听了,瞪着眼呵叱他说:
“庞勋反贼军队像发了疯一样猛扑泗水城墙,泗水危在旦夕。
你们这次是先接受了皇帝诏旨,才有盘算前去救援。
如今你们逗留不前,难道不是辜负国家的期望么?
如果泗州保不住,被反贼占领,反贼势力会更加壮大。
嘴唇没了,牙齿就暴露在寒风中,冻得牙疼。
泗州没了,接下来淮南也必被反贼踩扁踏平。
难道真像你以为的泗州没了,你们淮南还能独善其身么?
我应当杀了你这个顶级蠢货,我才能对得起国家。
我杀了你,然后我再杀我自己,向死去的你谢罪!”
说到这里,辛谠突然拔出佩剑,想一剑捅死袁公弁。
郭厚本见状,急忙上前把辛谠抱住,袁公弁得以撒腿奔逃,疾速脱离危险。
辛谠向着泗州方向深情地回望,痛哭地流着眼泪,声声哀嚎发自肺腑。
淮南将士们见他这样,也都跟着流泪。
郭厚本终于同意分兵五百人,让五百兵士跟随辛谠一起去增援泗州。
辛谠马上朝这五百人磕头跪拜,和他们乘坐多艘航船,渡过淮河。
五百兵士远远望见攻打泗州城的庞勋反贼部队在泗州城下耀武扬威,阵容庞大。
五百兵士中有一位胆小兵士吓得失声喊叫:
“反贼们好像已经进城,我们不如别去送死,赶紧返回。”
辛谠听了,忍不住勃然大怒,他一只手抓住这名兵士,一只手拔出佩剑,架在他的脖子后面。
淮南兵士们连忙上前劝阻。
辛谠叱骂这位兵士说:
“临近敌人,你胡言乱语,扰乱军心!
按法律应该砍下你的头来,我今天不杀你真不行!
你个混蛋东西,你个熊胚!孬种!”
大家见没法劝止,上前动手解救那位兵士。
辛谠高大健壮,力气特别大,大家一起用力拉,都没法把那位兵士从辛谠手中夺出来。
众人无可奈何,纷纷请求辛谠饶了他。
辛谠说:
“各位只管驾船前行。
我把这个废物放过了就是。”
大家急速摇橹前进,辛谠才松开手,把这位兵士放下。
这位兵士被刚才辛谠要杀他吓傻了,他被放开后,蜷缩在船舱里一言不发。
大家驾船到达淮河北岸,举着兵器上岸杀反贼,喊杀声震天动地。
围城反贼虽然人数众多,还是被守城官军之外,城外又来了官军援军部队的场面,给一下子吓懵了。
贼兵们内心惶恐,首先想到的是赶紧逃命。
杜慆站在城墙上,远远地看见辛谠带领援军来了,大喊一声:
“嘿呀!救命佛爷!
辛谠真的带着援兵来了!”
趁着城下反贼慌乱,杜慆领兵出城门,接应援兵到来。
官军守军和援军以一当十,内外夹攻, 庞勋贼兵气势上落了下风,当然要拼命逃跑。
杜慆、辛谠领兵追出十里路,几千勇猛必胜的人,追得吓慌了神两万人狼狈逃跑,这场面挺魔幻。
看来兵力数量重要,勇气气魄更重要。
官军跑得没力气了,饿得实在跑不动了,杜慆就下令停止了追击,大家返回泗州城吃午饭。
庞勋得知吴迥从泗州败退回来,另派部将许佶、王弘立领兵七千再来攻打泗州。
听说贼兵又来了,急忙向相邻各道再求援。
淮南节度使令狐绹,再派部将李湘领兵增援。
李湘部队到达洪泽湖,和郭厚本、袁公弁部队会合,进兵驻扎都梁城。
都梁城和泗州隔着淮河相对相望。
庞勋派反贼部队渡过淮河,包围了都梁城。
李湘领淮南官兵出城和反贼部队交战,被反贼部队打败。
淮南官军向都梁城内败退,反贼部队没有和淮南官军脱离接触,在后面紧紧跟随。
淮南守城官军还没来得及关上城门,被反贼军队紧跟着官军后面进了城。
这下子坏了大事,守城淮南官军都还没过淮河讨伐反贼,自己就遭了灭顶之灾。
反贼们活捉了李湘。
反贼们活捉了郭厚本。
反贼部队想活捉袁公弁,没能捉住。
袁公弁是个大长腿,跑得快,人机灵,想捉拿住他,难度挺大。
贼将许佶,命令反贼兵士给郭厚本、李湘脖子上戴上木板刑枷,脚脖子上戴上铁链子脚镣,派兵士押送他们到徐州。
庞勋得知捉了官军将领大喜过望,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审讯了他俩,下令把他俩关押。
庞勋指挥反贼部队,进占淮口,攻打舒庐,沂海,攻占沐阳、下蔡、乌江、巢县、滁州。
贼兵部队又进攻和州。
和州刺史崔雍,打开城门迎贼兵,引领反贼部队进城。
他和贼军将领端坐会客厅,一起喝酒吃肉,谈笑风生。
和州官军和进城贼兵开展大联欢,官兵和反贼,欢乐友好一家亲。
贼将乘着酒劲儿,暴露禽兽本性,他不顾崔雍阻拦哀求,领着贼兵在和州城内大肆抢掠,屠杀城内官军兵士和平民八百多人。
主张不抵抗,引狼入室的傻冒刺史崔雍,不知作何感想?
徐州招讨使康承洲,在岭南抵御南诏蛮兵时,他就是个胆小无能、内心卑鄙的熊货,不知道李漼为什么还重这样的垃圾人。
康承训听说庞勋反贼势力强大,心想:
“噫!这次反贼这么厉害,与其惹怒他们,不如远远躲着他们!
躲得越远,我就越安全。”
康承训领兵向新兴远逃到宋州驻扎。
懿宗李漼派康承训去当剿贼主力,他成了拥兵自保,远远地躲着看。
泗州守军孤军无援,城中存粮快要吃完,每人每天仅能分到薄稀粥三碗。
义士辛谠,愿意再去江淮求援,夜晚领着敢死队员十人,每人手持长柄大斧子,乘小木船从西城水洞门偷偷溜出城外。
水洞门水道,和城外河湖反贼水兵营寨相连。
辛谠这伙人,一齐挥舞大斧子,砍烂了贼兵水寨木栅栏,进入水寨。
反贼水军兵士,没想到大晚上神兵天降,官军突然出现在水军寨里面,人人惊恐慌乱。
夜间光线昏暗,贼兵们搞不清官军这次来了多少人。
辛谠他们趁贼兵们没回过神来,急忙争夺水路杀出。
天快亮了,贼兵水军才搞清楚:
晚上袭击水军营寨的的,只有十个左右官军兵士。
反贼部队立即做出决定:
派军队兵分两路,分成水路、陆路两支追击部队,一齐追杀逃走的十名官军。
辛谠他们的船儿小,操控灵活自如。
他们十人一起划船,就像我们现在的龙舟赛,人人用力划船,船儿在水面奔驰如飞。
他们疾驰三十里,甩掉了贼兵追击部队。
辛谠去扬州见淮南节度使令狐绹,又去润州见了杜审权。
杜审权派副将赵翼领铁甲兵士两千人,令狐绹令派多艘大航船,装运大米五千斛,食盐五百斤,派兵士护送押运,去援助泗州。
辛谠觉得这些援兵、这些军粮还不够用,又率领十勇士,乘船转往浙西借兵借粮。